不知是何时封上的,总之他们是被困在房里出不去,如同坐牢。
“莲樗,我们被关起来了!”水胤扬第一个联想到的是他方才听到的谈话,断定文家的人已经知道它妖怪的身分,他们才会被关住。“一定是他们发现我是妖怪,才会这样。”
“冷静点。”苻莲樗朝它招招手,要它靠近自己。
水胤扬依言,她握住它的手,柔柔笑道:“假若真是如此,我相信我们能逃出去的。”
“啊?”水胤扬真不知道她这份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反握住她的手,很开心他们握手再不会对彼此造成伤害,这份莫名其妙的转变让它开心异常,不想追究原因。
“我们待在这儿太久,也是时候离开了。”苻莲樗轻叹口气,只是没想到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莲樗不怪我?”不怪它造成他们陷入这种窘境?
若是当初它肯先回去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胤扬,你多虑了,我没有怪过你,也不觉得该怪你。”若真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太不小心,以至于被人发现水胤扬的身分,但若时光倒转,她不觉得结果会有所不同。
“是吗?”在文家的这段日子,它看了不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觉得莲樗是特别的,却不知她与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现下,它明白莲樗之所以特别是因她从不怨天尤人,也从不放弃希望,更不……放弃它。
一股暖意自心底扩向四肢百骸,它有种“苏醒”的感觉,好似心底某个被囚禁的地方因苻莲樗而解放,这让它有专属于苻莲樗的感觉,一种相生相属的契合。
它是属于苻莲樗的,而莲樗也属于它。
“你是妖,大家都怕你,不敢对你怎么样,有你挡在前面,我们逃走的希望是很大的。”苻莲樗巧笑嫣然,分不清是说笑抑或是真话?
水胤扬乍然觉得心头那份沉疴让苻莲樗的笑语如珠给带走,重重一点头,“嗯,我会带着你走,我们一起逃吧!”
“好,我们逃吧!”苻莲樗将一切简单化,好似逃出文府这件事如同翻掌那般容易。
“要收拾细软吗?”它一脸跃跃欲试,两人共识达成就该立刻执行。
“这种情况也不能收拾细软呀!”苻莲樗苦笑。
本来他们到文府居住之时,没有预料到会久住,因此所带的换洗衣物不多。
“那我们要带什么走?”水胤扬四下张望,发觉房内没什么东西值得带走,若强要拿,也只有苻莲樗替它缝制的新衣袍对它而言是最有价值的。
“啥也不带。”苻莲樗站起身,一阵晕眩袭来,教她摇摇晃晃,水胤扬及时环住她的腰,扶住她。
“莲樗!”苻莲樗应该已经好了。水胤扬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力量是否没有完全发挥效用?也许他们该等苻莲樗状况好一些再走。
“我很好,不碍事。”坐太久,突然站起会有这样的后果。
“还是多待些时日,等你好些再走吧!”
“不,待在这儿我反而好不了……”话尾隐去,她睁大眼,抬高两人交握不离的手至眼前,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凝盼着等她说话的水胤扬,“你不会痛?”
水胤扬的手没有出现被烫伤的痕迹。
“不会。”它摇摇头,绽开笑容,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让她整个人被他的怀抱所围。
“水胤扬?”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她同它未曾如此靠近过,现下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宽阔的胸膛与淡淡的男性气息,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不会痛,我终于跟莲樗没有距离了!”水胤扬紧紧地抱着苻莲樗,狂喜的情绪展现在狂放的心跳上,一擂一动全都捶于苻莲樗的心,她的双颊燥热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真……真的不痛了?”苻莲樗扬睫,水漾的瞳眸凝视它专注的黑眸。
“嗯,不痛,原来莲樗好软好好抱,我以后要一直抱你。”
苻莲樗红了双颊,放松自己偎着水胤扬,心里涨得满满,满到她好想哭。
“所以……莲樗……”
意识到水胤扬要说什么的苻莲樗在它开口之前堵住它要说的话。“事不宜迟,一入夜,我们立刻走。”
“可是──”它不希望苻莲樗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可是。”这一点,苻莲樗绝不会让步。
久留只怕夜长梦多,她怕文府的人如此待他们不只因为水胤扬是妖,更因他们另有所图,才如此谨慎地将他们囚禁起来。妖怪与人类,两者对她和水胤扬而言没有分别,但对其他人来说,却犹如天壤之别。
她不是他们,不知他们心中所思、所想,可她不愿意水胤扬被捉,任人冠上任何名号百般利用,水胤扬是水胤扬,它就是它,不是人们随便加上任何名义就能左右它存在的意义。
即使赔上她的性命,她也要保护水胤扬,纵使她的力量微薄得不能再微薄。
未谙苻莲樗心中千回百转的水胤扬只能点头答允,末了守在窗前,候着夜晚的来临。
第八章
黑夜漫漫,杳无人迹的郊道透着一股诡谲难辨的气息。
两道黑影迅速穿过无人郊道,爬上山坡,往树林里窜去。
没多久,一阵阵破坏宁静的脚步声兼叫喊声纷然而至,提着灯笼的他们两两一组,一人提灯笼,一人牵着官犬,布下天罗地网,发誓不捉回那两人绝不罢休。
“别让他们跑了!”带头的下令,紧跟在他们之后几乎捉到他们的衣袍,无奈他们总是能在最后一刻躲开他们的擒拿逃开。
“胤扬,我们分头跑开,机会大一些。”苻莲樗再怎样料事如神,也无法臆测到文府的人竟能请动官府之人来帮忙,光是为了躲那些官犬,她和水胤扬已筋疲力竭。
“不。”水胤扬再怎么不解人事也知此时两人一旦分开,日后再遇机会渺茫。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一入夜,它踹开那不堪一击的门,带着苻莲樗经由与外头河水相通的池塘逃出文家──它玩过几次,是以知道经由水路逃走是最好的方法。
却怎么也想不到文府的追兵多到不可思议,他们一路跑,追兵锲而不舍的追,他们力气用竭,追兵仍毫不留情的袭上,让他们不得不强撑着沉重的身躯能逃多远是多远。
不知不觉,他们已逃出城,来到郊外,然而后头的追兵只有更多,没有减少。
“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苻莲樗体力透支,冷汗涔涔,全靠着水胤扬的力量在移动,但这样只会拖累他们行进的速度。
即使苻莲樗再怎么不愿承认自己是累赘,她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别想。”水胤扬边拨开及肩的杂草,边牢牢握紧苻莲樗的手,毫无碍障地在草丛中行进,在黑夜中仍能通行无阻,这是它新发现的本事之一,也是他们能在紧要关头及时逃开的要素之一。
“胤扬。”苻莲樗无力地唤着,发现它不再对自己的命令全盘接收,她已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她不介意被丢下,若是两人之中注定只能有一人逃开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让水胤扬逃走,毕竟她不是那些人的目标,就算被捉到,谅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水胤扬不同,她所能预想到的结局都是水胤扬被折磨至死,一想到这个,她心头就像被人大力揪住般,无法呼吸。
“要走一道走,要死一起死,绝不独活。”水胤扬怎么也放不了手,宁愿一道被捉也不愿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