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馡听到他们的谈话,心头仿若受到重击般,沉浸多时的哀伤顿时成了一股无法拔 除的痛。
她的眼睑像是有千斤重,几乎要封起来,她纯粹凭着意志力抬起它。事情发生以来 ,她的心都活在忐忑无依的紧张气氛中。
原来她会这么害怕,怕楚御不理她、怕楚御误会她……全都是因为她爱他,原来这 就是爱……她一直是他的影子,起先,他像个和蔼的哥哥般对待她,在渐渐长大之际, 她毫不保留的向他表露出自己无限的崇拜与爱慕,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护花使 者。
然昨晚他的话却像一根根尖刺,无情地刺进她的心坎,刺穿了她包裹在心房深处的 情膜,溢散而出的情愫霎时间在她心底四处扩散漫溢。
“娘……”她哽咽的轻喊一声。
“小馡!?”楚夫人听到床上那抹有气无力的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小馡醒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没人见过温柔和气的她如此失措惊慌、大声咆哮的样子。
“小馡,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告诉娘……”楚夫人想说会帮她请大夫,但一想到何 寄远方才的话,心头又窜上一阵酸涩。
“娘,我还是离开山庄好了……”芷馡哀怨的眼瞳浮上一层薄雾,面如白蜡,清灵 的眸已被泪浸淫得红肿。
她只是他的包袱呵,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他的反应与言行又仿佛她对他而言不仅仅 是如此?或许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以及对她身子的迷恋,演变成一种可笑的责任感… …“傻女孩,你说什么傻话,这里是你的家啊!”楚夫人涕泗纵横,心疼的覆住那只小 巧的柔荑。
小馡这副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向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只会惹人 头痛,不会惹人心痛……她这样子教她好生愧疚。
“小馡不想让阿……楚大哥讨厌,我继续待着,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没 有他的家,没有快乐,她留着只会更加痛苦……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认真得几近可笑, 无论她如何倾心,在他眼里只是多余的累赘吧?
那天在温泉边,她仍不懂杏花楼是什么地方之时,她突然要他再也不能去杏花楼了 ,而正吮着她胸部的他也答应了……可她现在知道,男人的保证就像气泡,只要有个风 吹草动就破灭了。
娘也说过,男人往往因为不满足、不快乐,才会涉足那种地方……既然和她在一起 不快乐,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徒惹人厌罢了。
这儿本就不属于她,他亦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牵挂,心里又怎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们俩之间是云泥之差,他在客栈的鄙夷眼光已说明一切,本就不应在一块的两人 ,与其痛苦一辈子,不如各过各的生活。
“他不回来最好,我宁可要你这个女儿,也不要他那个不孝子!”梵文唯负气的说 。
“爹、娘,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们……如果连你们也不帮我……那我……我……” 她别开了脸,再也说不话来。
“你要走去哪儿,你又能走去哪儿?”楚夫人着急的问道。
“楚伯父、楚伯母,将芷馡嫁给我吧……”情急之下,何寄远破口而出。
“那可不成。”门外突然走进一位面色红润、白发长发的老者,打断他鲁莽的言辞 ,“事情早都已经决定好了,你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天绿老人!”楚夫人宛若看到佛陀般,将所有希望全挪至他身上。
儿子既在天山那儿跟他训练心性、习武,他就一定有办法救小馡。
“天绿老人,麻烦你一定得救小女。”楚文唯也开口恳求。
天绿老人一对白眉顿时横竖,“她可不是你女儿。”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一群乡野 鄙夫!
“娘……”芷馡的声音虚弱地飘过来,“好像有东西从我那儿流出来了……”
她的话一出,所有的人立刻一惊,想的全是她腹内的孩子不保了!
“我来。”天绿老人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替她探挀,不一会儿,只见他皱 眉又咬嘴,满脸怒冲冲的。
“那个兔崽子是见不得我难得下山游山玩水吗?居然搞了这么个烂摊子要我收拾! ”本只是想来讨杯水喝的,谁知迎接他的竟是件大麻烦。
“天绿老人,小馡她……”楚文唯颤巍巍的问,当年他为了那个不孝子可是早领教 过天山老头的刁难。
天绿老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生养出来的好儿子!他用自己的血提炼毒药喂 食她,而我体内没有你儿子的血,怎可能医得好她?”
“那怎么办?”楚夫人心急如焚,“这不是你教他的吗?”
“我只教他炼药,可没教他制毒,他还真厉害,将我的本颌发扬光大,进而学以致 用、举一反三!”他一脸的嘲讽。
“小馡……”梵文唯闻言,顾不得自己身为男人,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天绿老人看了看她口舌的颜色与脸上的气色,扶她起来,在她的背部一运功,突然 间,一股热流自他的掌中渡入芷馡的脊柱处,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分窜她下半身所有的 经络。
“我带她回天山……你们就留在这儿等那个兔崽子回来,问他还要不要她,要不要 她腹内的小孩……如果要,在飘雪的天山雪地里长跪三天三夜,我才考虑救她。”
第十章
“喂,你这个老女人想干什么?这里是杏花楼,女人不能进来的……”鸨母跟在急 冲冲的厨娘身后,努力想阻挡气势沛然的她。
“那我是男人,可以进来了吧?”跟在厨娘身后的何寄远,一把将碍事的鸨母推开 ,“这张银票拿去,我们要找人,楚少庄主人在哪儿?”
鸨母看到银票,心花马上朵朵开,不敢怠慢的指着一间厢房,“楚少爷在那个房间 里……”这两天楚少爷不找梦翾也不找其他姑娘,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只是喝酒喝个 不停。
“孙大娘,你先进去和他说去。”何寄远将鸨母置留在原地。
孙大娘惊惶失措的推开房门,一找到少主子,立刻冲上前抢下楚御正欲就口的酒杯 ,老泪纵横在她的脸上。
“少爷,不要再喝了!芷馡小姐病得好重,我求你快去天山救她,好不好?”
“你说什么,她活得好好的!”楚御怒火燃炽,生气她的胡言乱语,随后,神色闪 过一抹黯然失魂,“她不是要嫁入何家当媳妇儿了吗?”
“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芷馡小姐都怀了你的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何公子? ”
“你说什么?”霍地,楚御心一凛,激动且无法置信,旋身的动作过于迅速,导致 身旁的椅子全被撞倒在地。“小馡怀孕了?”
“小姐是怀孕了,可是天绿老人说她的身子状况很差……少爷,你的补药到底是用 什么做的?为什么它会害小姐差点小产?她流了好多血……”孙大娘边说边拭泪,哽咽 连连,“小姐离开山庄的那一天,好像一口气吞食了很多颗药丸……“她一次吞了很多 ?”楚御骇住了,全身的神经处于最紧绷的状态。
孙大娘知道整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因为是她忘了将药保管好,让小姐找着了。“ 少爷……小姐好像是担心她若到苏州去作客,会忘记得吃药,所以决定一次将几天份的 药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