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听说过大约在一百年前,东南海域出现一批骁勇善战、掠夺成性的海贼,不论是官船或商船,只要让他们看上的均难逃过被洗劫一空的命运。
那批海贼的首领据说叫伊无涯,当时的人都畏惧这个宛如鬼神般的可怕人物,于是,就封他一个“鬼神无涯”的外号。
伊无涯在临死前,便将抢来的财宝埋在一座孤岛上,后来地图辗转传到先帝手中,先帝也曾屡次派船前往察看究竟,可是花费数年的光阴,仍旧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存不存在与王爷无关,要是你不肯乖乖跟我们走,就别怪我们无礼了。”为了得到“鬼神无涯”留下的大批财宝,什么事他们都干得出来。
闵恒锐眸一瞪,“那不妨就试试看。”
“大家上!”十几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
轿夫们个个吓得躲在墙角猛打哆嗦,其中一人较为机警,马上趁隙跑回定远侯府通风报信,不然双拳难敌四手,凭武威亲王一个人是打不过那么多人。
黑衣客的攻击行动趋于猛烈,在他们眼中,财富的魅力淹没了人性。
“大家速战速决!”带头的人大喊一声,毕竟这儿是京畿重地,过没多久,便会有人发现他们。“要生擒……”
“该死!”闵恒低咒,哼!想生擒他,没那么简单。
他手腕一翻,夺下敌人的长剑,反手将剑锋插进对方的胸口,但数道剑气同时向他袭来——
比起这些长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闵恒尽管拳脚功夫不弱,对敌的经验毕竟有限,而且平日身旁有个武功精湛的尉迟英保护,更不需要劳动他亲自动手,于是一时闪躲不及,左臂硬生生被划了一道。
“好机会!快擒住他……”
闵恒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可是,为了不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只有尽快逃离此地。
“当!”的一声,他挥剑挡开朝自己攻来的兵刃,但顾左便失右,忽地闷哼一声,右肩渲染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渍,手臂一麻,险些连剑都拿不住了。
闵恒顾不得椎心般的疼痛,马上转攻为守,慢慢向后撤退。
黑衣客察觉出他的用心,用眼神向同伴示意,十几人迅速的将范围缩小。
“别让他逃了!”
“王爷,你是逃不掉的。”
“还是快点束手就擒,免得皮肉受苦。”他们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可不想空手而回,不然没把事情办好,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闵恒咬紧牙关,可是伤口急速的失血,让他的头部开始晕眩。
“休想!”要是让这些匪徒拿他和皇上谈条件,岂不有损皇室的威严,他绝不能让他们那么做!“本王是宁死不屈……”
“没有人不怕死的,等你落到我们手上,再来说大话吧!”
闵恒一手捂住流着鲜血的伤口,将剑尖点地撑住自己不稳的身躯,即使伤痕累累,他仍旧挺直腰杆,昂立在众人面前。
“说大话的人是你们,等抓到本王再来炫耀吧!”那嘲弄的语气激怒了对方。
带头的黑衣客斜嘴狞笑,“好!那就把他的手脚全砍了!”只要人活着就还有用处,缺了几只手脚也无所谓。
“哼!”闵恒吃力的举剑还击,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才一闪神,左脚的小腿肚就挨了一剑,登时血流如注。“唔!”
黑衣客眼中精光乍现,正待再度攻击,远处陡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中暗叫不好,敢情是援兵到了。
“可恶!快抓住他。”再拖下去,连他们也走不掉。
闵恒也听到马蹄声,精神为之一振,手上的长剑凌厉如风,奋勇抵抗。
“王爷,我们来救你了。”
姚君瀚一接到通报,立即率领府中的侍卫快马赶来营救。他见情况危急,往胯下的马腹一踢,一马当先的冲过去,将黑衣客冲散开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行刺武威亲王,全部给我抓起来!”
“撤!”黑衣客吹了声口哨,十几条人影如闪电般的窜进夜色中,跟随姚君瀚而来的侍卫立即尾随而去。
姚君瀚翻下马背,及时搀住摇摇欲坠的闵恒,“王爷……”
“还好你来了……”他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如今已经安全脱险,他便再也支持不下去,眼前一黑,往姚君瀚身上倒下。
※ ※ ※
闵恒遭到匪徒袭击、身受重伤的事吓坏了王府里的人,就连皇上都被惊动了、特地派了御医前往医治,经过一天一夜,总算稳定了伤势,不过,由伤口并发的高烧始终退不下来。
“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王爷!”牛总管老泪纵横的哀求御医,“王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教我怎么对得起老王爷?呜……王爷正值壮年,不该死啊!如果真要有人死,就让我这老头子去好了……”
“王爷福大命大,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要喝过了药,这高烧自然就会退了,何况王爷身强体壮,只要好好调养,不用几天,伤口就会愈合。”面慈心善的老御医连忙解释,好让众人心安。
“真的吗?”牛总管听了喜极而泣。
“当然是真的,好好照顾王爷,我明天会再来。”他还得赶回宫向皇上禀告事情经过。
感激涕泪的送走老御医,牛总管赶忙让下人到厨房煎药去。王爷这高烧再不早点退,万一烧坏脑子可就不妙了。
当他再回到云凄竹径阁,只见凌书雁不断用冷毛巾敷着王爷的额头,试着减轻热度所引起的痛楚。自从王爷被送回王府,她便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令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怜惜。
“书雁,你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这儿就让我来好了。”他想接替她的工作。
凌书雁愁眉深锁的轻摇螓首,“老伯,我不累,倒是你才要休息一下,王爷就让我来伺候吧!”
“唔……”高烧中的闵恒不停发出呓语。“本王不会……跟你们走……大胆匪类……全给我滚……”
“王爷,已经没事了。”她温柔的用毛巾拭去淌满脸庞的汗水,“你现在在王府里,只要好好静养,伤口很快就会痊愈了。”
“阿谦……我答应过爹娘……我不能……书雁、书雁……”他的脑袋中好像有把火在烧,热气将头快胀破了,让他无法思考。
听到他在呼唤自己,凌书雁用冰凉的手心抚摸他发热的脸庞,“王爷,我在这里,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等一下药煎好了,喝过了药烧就会退,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闵恒仿佛听见她的声音,眉峰蹙起,困难的将眼皮掀开,无神的凝睇她。
“王爷,你醒了吗?”她心头抽紧的问。
他茫然的瞅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重重的喘着气,眼皮又要合下之际,凌书雁不期然的被推了开来。
“你给我滚……离我远一点……”不行!不能让她靠近自己,这是此时他心中唯一还记得的事。
牛总管惊诧的叫道:“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躺下来。”
“叫她滚远一点……不要靠近我……”闵恒试图用手肘撑住自己的上半身,气喘吁吁的指着凌书雁。“叫她出去……”
凌书雁以为他是因为高烧才错把她认作别人,并不以为意。“王爷,你快躺下来,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滚开!”他又粗鲁的将她推离自己,“叫你滚听到了没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