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歇着!小姐……你的药在口袋吧?”他瞧见旁边就有张椅子,试着朝它靠去。
文荻已经麻木得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全部的精神都投注在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
一切就像慢动作一般,白净娇嫩的玉手被缓缓拉起,价值百万的银钻眼见就要套进那只微微发颤的纤指,“有什么能阻止他做傻事呢?老管家……”蓦地,绞痛的胸口不再困扰她了。眼前一暗,老管家骇然圆睁的表情成了她最后的回忆!
本意欲推开老管家的文荻,双手攀附着老管家的手臂,“咚!”一声,她滑倒在老管家脚前,失去了知觉以及——她的心跳。
“小姐——”
首先听到老管家叫声的是离他俩最近的男人——郝圣文。
“小荻——天啊!”他脸色苍白的冲向他们!
舞台上,令现场女士红了眼眶的百万钻戒倏地从斯赫恒手指间滑落。滚落台下,但是它的主人并不在意。
此刻,斯赫恒的血液在瞬间冻结,眼神迅速越过众人,疯狂地在室内梭巡起来不——千万别是真的!在郝思嘉与大家尚未意会过来之际,他已面若白纸地冲下台。
一波波的恐惧汹涌而至,几乎淹没了他,令他手脚发冷。
“老天!她几乎没有呼吸!”正确的说法该是“她没有了呼吸”才对!心焦的郝圣文不让自己如此想,正火速的解开束勒着纤细颈子的排扣。
“小荻!不!”斯赫恒狂吼地推开正试着替文荻解扣的男人。“打一一九!说明是心脏病发的患者——马上!”
黑色礼服与手机同时丢进跌坐在地板的郝圣文的怀里。
斯赫恒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小荻迫切需要的是,他的冷静!
解开任何会令她呼吸不顺畅的阻碍物,甩开教他浑身发冷的恐惧,斯赫恒力持镇定,努力回想着早在自己心中背诵了万遍的急救步骤。
从离胸骨约两至三个拳头高的位置,对准胸骨的中央部位……快速且用力的捶击下来,并且要在五、六秒钟之内……连续捶击两至三次!
但小荻醒来的机会有十分之一……十分之一而已!
每—次的捶击都是伴着这句肝胆欲裂的声音而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捶击的动作未曾稍有停歇,但文荻却仍是毫无起色,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斯赫恒瞪着文荻死白的容颜,四周的空气稀薄的教人难以忍受。他猛然抬起发红的双眼,怒视围观的众人一眼。
“拜托!你们可冷可怜她,给她一点新鲜的空气行不行!”他如受伤的狂狮般,咆哮地大吼出内心的悲愤与挫折。
蓦然,斯赫恒想起罗医师所言的CPR,希望的火花顿时于他心中再次点燃。
上天啊!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别把她带走!求求你!求求你大发慈悲!她只活了十九年啊!我求求你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渗进了汗水里,但斯赫恒他浑然不知。围观的宾客们已经有人因眼前感人的一幕而红了双眼。
至于郝思嘉,巴不得文荻能就此长眠不起;否则,往后她在斯赫恒身旁还有立足之地吗?很显然的,斯赫恒的心早让那丫头给占满了!
想着想着,郝思嘉不禁也在一旁祷告起来。不同的是,唇角含抹阴笑的她,双眼射出的光芒是不经掩饰的恨意。
虽然她的订婚宴未能如期完美的划下句点,但是,现在她期望它会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看着那可怜的男人一直重复着徒劳无功的动作,郝思嘉笑得更阴沉了。
呼吸啊!小荻!在斯赫恒愤怒地握拳仰天悲啸时,救护人员终于抵达会场。但斯赫恒已情绪失控,猛朝救护人员挥拳;为了救人,救护人员只得对他打了针镇静剂。
凄凉万分的斯赫恒在陷入昏暗探渊之际,掠过他脑海的是——
他失去了她!
她,作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境里全是与J的点点滴滴,甜美的、欢笑的……她甚至又想起自己不小心将他撞落小溪的情景。当时……对了!背对自己的他正为他们的晚餐在奋战着,不过,溪里的鱼群似乎预先知道般,在他们抵达之前便早已逃之夭夭!他守了大半天,硬是不见半条鱼出现眼前……她不是有意的,只是那装满水的木桶,对八岁的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也重得离谱!她才会在失去重心的情形下,将他……
苍白的小脸,因美好的回忆而微微笑开……
她和他,他们相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但是那些片段,她总是小心的收藏起来。
梦里的小女孩一向是静静的,不喜欢说话!可是不知为了什么,只要—碰上了他,她就变成小麻雀般,总有一箩筐说不完的话——但是小女孩认为的“多话”,对斯宅里的人们而言,他们却视为是“正常”的。
小女孩独爱黏他!犹如麦芽糖,喜欢小手紧抓他的衣角不放,跟在他背后跑,直到他不耐烦,皱着浓眉将她甩上肩头方罢休,他认为小女孩的依赖性太重了!但是在小女孩心里,她却视他为自己的所有物,那就像摆置在她床头唯—也是她最喜欢的布娃娃般。
在他最后—次离家的那天晚上,小女孩一个人躲在房间,对着镜子里泪痕犹存、红肿双眼的自己暗暗起誓:她一定要快快长大!
因为她知道那些漂亮的大姊姊们亦在觊觎她的所有物……
梦境突然转换,她看见他抱着小女孩悲痛落泪的一幕。因为在前一分钟,他和小女孩刚接获一则青天霹雳的噩耗——他们失去了最爱的亲人!
小女孩的心好痛!为疼爱她的爷爷奶奶与宠溺她的叔叔,更为拥着她泣不成声的他……
苍白的容颜不由得轻轻蹙起双眉,滚烫的泪珠不知不觉沿着眼角缓缓滑落,淌湿了雪白的梳头。
浓厚的悲伤令她承受不住地选择离开梦境。咽下喉间的哽咽,躺了数天的文荻终于在病床上幽幽转醒。
陌生的环境令她茫然,然后她想起这些白色的墙、白色的床,以及白色的自己……突然,一切变得不再陌生了。
医院……她在医院里吗?仰视天花板的眼缓缓移向病床旁,她看见吊着点滴!
忽地,文荻感觉自己小手暖暖的,似乎正被什么握着……她目光不禁往下移。
J趴在床侧,紧紧握着她手的不就是斯赫恒——是啊!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他疲惫憔悴的脸庞,只有“累坏”二字可形容。
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位白衣天使由外走了进来。护士发现昏迷多日的病人此刻正睁着眸子盯着自己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怔,随即面露微笑地走向病人。
护士正准备开口——
文荻不愿沉睡中的J被惊扰,朝接近病床的护士做出噤声状。
护士望了床侧那张倦容一眼,了然一笑。她轻声细语地询问病人的状况,并探量她脉搏的跳动,明白一切正常后,轻手轻脚的退出病房。
文荻并没有错过女护士不由自主的投向J的留恋一眼。这张俊容,总是能让女人忍不住多瞧上一眼……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医院里又不知有多少女性的芳心被他掳获,娥眉不觉好笑地一扬。
第二次醒来,文荻是让病房里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吵醒的。
“该死!你说她今天应该会醒过来的!”
“不错,文小姐在早上确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