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只是想捉只大粉蝶嘛。”语柔解释。
“够了!跟我进房去!”
语柔回头对着春水挤挤眼,认命地拎着湿透的衣衫跟着母亲进入静楼。
静楼是语柔的闺房,也是聂铁君特地为了爱女盖的两层楼阁。取名为静楼,同 样是希望女儿能在此绣楼中修身养性,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不过聂铁君的期盼依 旧落空了,语柔不仅把静楼当成练轻功的地方,还将前来教她女红的嬷嬷、婢女们 当成练飞镖的靶子,吓得所有的仆婢都不敢随意进出,只有春水一个人敢伺候小姐 。
但要说语柔没半点长处,偏偏她天生是个理财的高手。定安镖局的总帐房丁松 泉是她的启蒙恩师,从小就教她一些数字和经商概念,久而久之,语柔在商业方面 的才华远比其他的功夫还要专精。
只有,在这样的年代,一个姑娘家会经商又有何用?
所以她也只能在静楼 玩玩算盘,这点“奇才”在她爹娘眼 根本不算什么。
刘氏率先进入静楼,看到地上堆了一堆旧帐簿,眉头一拢,转身责备女儿,“ 柔儿,你这哪像个姑娘家的闺房?你哥哥们的房间都比你干净。”她摇摇头。
“啊,刚才看过忘了收好。娘,别生气嘛,我这就收拾。”语柔陪着笑要拾起 地上的帐簿。
“你先去换件干的衣裳,免得着凉。以后别再向丁伯借这种帐册来看了,女孩子家就应该学点女红,而不是看这些没用的簿子。”刘氏顺手帮她捡起本子。 春水帮她换上一件白底绣花的衣袍,益发衬得她如出水芙蓉。
“春水,这 没你的事,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小姐。”刘氏支开了丫鬟,准备 仔细盘问女儿那三天的生活。
“是,夫人。”
看春水出了房门外,刘氏沉吟着该如何开口。
“娘,这些数字很好玩的。”语柔从房 走出来,挨着母亲坐下。
“好玩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博得公婆的欢心。”刘氏宠溺地看了清丽的女儿 一眼,终是不忍责备,又叹了一口气道:“柔儿,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大家都怕你 那三天出了意外,谁知道你回来后提都不提,再这样下去,你爹早晚会被流言烦死 的。”
“娘┅┅”语柔沉默了。那三天的事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现在没有旁人,你老实告诉你,那些山贼有没有对你┅┅”
“对我怎样?”她张大一双明眸,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对你┅┅”刘氏停了半晌才继续道:“对你施暴?”
“施暴?”她低呼。
“是啊。听你海叔说你被山贼的首领掳走,你后来被带上山,有没有遭他们的 毒手?” “没有啊!他们哪敢?”语柔笑出了声音。
“没有?”刘氏半信半疑。
“当然。娘,您别担心了,我那三天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小黑敢对我怎么样吗?”话一出口,语柔随即捂住了嘴,一 副心虚的模样。
“小黑?”刘氏提起一道细眉。小黑不就是小叔的儿子吗?难道┅┅她心念一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娘,您可别跟爹说啊。”语柔央着母亲。
“你堂哥小黑竟然是掳走你的山贼?”刘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充满气愤。
“嘘!娘,小声些,让爹知道就惨了。”语柔急着揽住母亲的肩。
“还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真是的,害一家子人担心得食不下咽,没想到山
贼竟是自己人!真是荒唐!
语柔自知再也不能隐瞒,只好把事情全说出来。
“小黑三年前跟着叔叔被山贼所擒,那山贼见小黑体格精壮,硬是将他收为义 子,还把整个山寨交给他管理,而叔叔也理所当然就住了下来。那天在山坡道上, 小黑的手下没先告诉他就下山打劫,一见我的轿子涂上金漆,知道非寻常人家,就 把我给掳了回去。当时我是吓坏了,可是进入山寨,才一抬眼,就看见他们的大当 家 小黑正瞠目结舌地瞪着我┅┅”想到这 ,语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能不笑呢?手下干的第一票竟是绑了自己的亲堂妹回来,小黑那张脸还真的跟他的浑号一样“黑”了! “那你叔叔呢?”
“叔叔正巧离开山寨去办事。小黑一认出是我之后,直喊毁了,他就怕爹上山把整个山寨给剿了。”
“那正好,教你爹去把那个贼窝捣毁,放他一条清白生路。”刘氏早知聂铁君有一个浪迹天涯的弟弟,一直是聂家的异类,连同他的儿子也跟着不务正业。这件事要真让聂铁君知道了,不气得去铲平山寨才怪。
“娘,小黑就是怕这样才不准我说。其实山上的人并不坏,他那寨子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呢!那三天他们都对我很好,要不是我贪玩,硬要多待两天,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这烫手山芋给丢回家了。”语柔扯着母亲的袖口替堂哥求情。
“柔儿,你也真是的!这件事把你的清誉都毁了,你知道吗?”刘氏愈想愈气。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去说嘛,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语柔嘟起小嘴,她才懒得理会那些无聊的流言。
“你太小看人们的那张嘴了。你当真以为清就不会变浊?众口铄金啊!白的早晚会给说成黑的。”
“不然您要我站出去解释说绑我的人是我堂兄吗?大家更不会相信。”语柔不屑地哼一声。
“别人不信没关系,好歹要去跟嵇老爷澄清你还是清白之身。”
“不行!嵇伯父和县太爷的关系太好了,他是知道真相,小黑他们还能在上安身立命吗?”语柔就是为了小黑才闷不作声。
“谁要他们干的是不法勾当!再这样胡闹下去,别说是杭州城,别的城镇迟早也会派兵去围剿的。”
“小黑他决定让大伙儿改邪归正,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娘,既然都到这等地步了,干脆我就待在家中,不要嫁给那个嵇泽飞算了。”语柔对嵇泽飞的花名早有所闻,那种纨绔子弟,不嫁也罢!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小黑着想?”
“反正我现在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笑柄,那嵇家肯定打消要我当媳妇的念头。”语柔高兴地揣测着。
“不!你嵇伯父退了你爹派人送去取消婚约的信函,又笃定的说下个月初十要让他儿子娶你进门。” “什么?”语柔大吃一惊。
“嵇元成可不像一般的富贵人家,重利轻义,他知道如果真的退婚,你爹的面子挂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定你这个媳妇了。”
“我不要!”语柔失声大喊。
乱了!全都乱了!这会儿她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外头的流言即使伤不了她,也会把她未来的日子弄得一塌胡涂。
“娘,就算我还是个清白的姑娘,但那个嵇泽飞肯定会给我脸色看的,我就不信他们嵇府上上下下全都能接受备受议论的新娘,我才不要自讨苦吃,去冲撞这个晦气呢。”她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后就可以不再被逼嫁进嵇家,没想到竟弄巧成拙 ,这嵇家伯父生的是什么顽固脑袋?
“你还知道是个晦气啊?”刘氏白了女儿一眼,才慢慢地说:“其实,不管嵇
老爷答不答应娶你进门,这件事对他们嵇家都造成了伤害,他也是骑虎难下。况且他对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还一直耿耿于怀,你说,他能就此毁了婚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