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她对项磊有了一份难以释怀的妒意。二十多年来得不到的父爱,项磊竞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因此,她雇人毁掉项磊,要让他一辈子伤残。没想到这个计划却招来了父亲的仇人,她的盲目替项磊、父亲,甚至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就在她于父亲怀里忏悔哭诉,父女两人前嫌尽释之后,她遭到绑架!
她是在那个时候遇到钟庆衡的。从美国来台度假、顺道拜访项磊的钟庆衡,碰巧将她从歹徒手中救出,把她安然带回家。按理说,她应该很感激他的,但是当他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她这个“惹祸精”简直敬而远之,甚至懒得答理。她同样地气不过他老是臭着脸数落她,把她当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小姐!
总之,他们之间的梁子结得可不浅。
她还记得在得知父亲要把她送往美国的当天,约了一个画商到酒店商谈,她心情不好,喝得酩酊大醉,那个不要脸的画商竟然趁她微醺想非礼她!她哪里能放过他?即使自己已经“茫”得看不清事物,她还是掏出随身手枪,打算轰掉那个烂人的“宝贝”。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待她清醒后,第一个映入眼中的,是她又气又很的钟庆衡。
她竟然和他一起躺在一张大床上!
他说是在酒店撞见她“发酒疯”,才把她扛上计程车,打算带她回家;熟料她在车上吐得不像话,他只好先把她带回自己下榻的饭店,帮她换衣服……
想到这里,她又脸红了。他竟然帮她冲洗身体,又帮她换上衣服——竟然被一个男人看遍自己的身体——
哦!她难堪地双手掩面,真希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说他没碰她,两人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害她回家后,面对项磊和父亲好奇的眼神,什么也不敢提。丢人啊!
后来项磊还刻意安排她和钟庆衡一道回美国,这种安排对两个彼此“不屑”的人而言,简直是个败笔,白白糟蹋了一趟愉快的旅途,让她原本不舍得离家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和钟庆衡在飞机抵达洛杉矶后就分道扬镳了。她宁愿自己转机到休斯顿,也不愿跟着一张扑克脸而败坏兴致。就这样,她一个人来到德州,开启了属于自己生命的另一章。
半年多来,钟庆衡没问过一声好、没打过一声招呼,不管当初在机场项磊悄悄委托他什么,她很高兴钟庆衡不来烦她,也乐得耳根清静,只是,只身在异国的确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尤其是面对孤寂。幸好秘书安娜帮了她很大的忙,协助她了解公司的营运架构,以及管理上的技巧;晚上,她努力恶补英文,要求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步上轨道。
结果,短短半年的时间,她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证明了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龙远在她的带领下,旗下的化学工业正在稳定成长中。而埋首于繁重的工作里,她发现以往的一切已离她愈来愈远,事业上的成就感已取代了对父亲的崇拜,她脱离了长久困扰自己的窠臼,找到了真正成熟的自己。
秘书安娜走进来,递给她一叠公文,笑着说了些话,又走了出去。她很满意目前的进展,龙远的化工研究逐渐加强高科技开发,新投资的航运事业也慢慢地崭露头角,珠宝的买卖与设计交给彼得她很放心。这样,她对父亲和接手龙腾财团的项磊也算有所交代了。
彼得今早要回圣地牙哥前,对她和钟庆衡之间的一切憋了一肚子的好奇,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实在不愿再提起以往的种种;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发觉自己对钟庆衡根本一无所知。
他在台湾时的身份,是某个黑帮的重要人物;而昨天,他竟然成了一家科技贸讯公司的总裁。真是稀奇,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哩!虽然身手非凡、魄力十足,但终究是流氓一个,难成大器。谁知到底是她看走了眼,还是他根本就故作神秘,让人捉摸不清?
他还能弹一手好琴、唱歌,俨然是聚会中女性祟拜、围绕的对象?
这样的钟庆衡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这种情形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又怎样呢?反正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又何必费心他的事?他爱怎么卖弄潇洒都与她无关。只要她安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和他之间肯定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想到此处,她安心地笑了起来,正想好好地看看桌上的公文,秘书拨了一通电话进来。
“媛媛,一位姓钟的先生来电,你要不要接?”
她要安娜直呼她的名字,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称谓上的忌讳。
姓钟的?该不会是钟庆衡吧?
“接过来,安娜。”
才认定两人之间不会有瓜葛,他就上门造访了?孟媛媛不敢置信地叹口气。
“喂,我是孟媛媛。”她的声音是商业化的语气。
“嗨!我是钟庆衡。在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很愉悦。
“找我什么事?”
他该不会是良心发现,来执行受项磊“委托”的责任了吧?
“问候你一声,没别的事。我现在人还在休斯顿,要不要一同吃个饭?”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主动地约她吃饭?
“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她正想拒绝。
“再忙总要吃饭吧?怕我吃垮你啊?”
她能想像他拿着话筒的表情,嘲讽的嘴角一定挂着他惯有的闲散微笑。
“什么地方?”
诚心也好,激将也罢,他都能大方地提出邀约了,她又何必小家子气?
钟庆衡轻声一笑,“七点正,我来接你。”
“你知道路怎么走吧?”
“龙远企业大楼在休斯顿还颇有名气,我不会迷路的。”
“很高兴它的名气能为你指引述津。”孟媛媛没好气地回答。
电话那头又传一阵轻笑。
“七点见,拜!”
挂上电话,她却怔怔地发起呆来。
仗着孟家的财势,年轻美貌的她在初到休斯顿时,立刻在商界引起不小的旋风,许多爱慕者都积极地表现他们的企图,觊觎着“人财两得”的黄金美梦。但是她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推掉了许多刻意安排的餐会和邀请,也挡掉了许多机会。
唉!只是和钟庆衡吃个饭,为何会无端地想起“约会”两个字?难道自己真是芳心寂寞,饥不择食?
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晃了晃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吃个饭而已,有什么脑筋好伤的?
这是一间很雅致的中国小馆,位于休斯顿的庸唐街上。休斯顿的华人很多,已是美国第三大华人居息的城市,重新改建过的唐人街环境与空间都美化很多,已不复早期的零乱。
钟庆衡似乎常来,熟稔地与老板打过招呼,也没看他点菜,许多精美可口、令人回味的佳肴就一道道上桌,惹得孟媛媛食指大动。
“吃吧!这儿是我在休斯顿吃过最道地的中国料理。”
他今天一身的铁灰色西装,里头是一件无领的白色上衣,高挑挺拔的身影、豪迈不羁的微笑,让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些许危险的男性魅力。
“你常来休斯顿?”她感到好奇。钟庆衡住在洛杉矶,但似乎对此地也相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