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霏还是不动不语。
“你妹妹该不会是哑巴吧?”尹多丽偎在方阔身上,讥讽地冷哼。
方阔不悦地瞪她一眼。
“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会紧张吧?来,我们进舞池跳个舞暖暖身就会适应一些了。”张起山说着伸出手要拉起滕霏。
“不要碰她!”方阔连忙低喊。
张起山不听他的阻止,强拉起滕霏的手臂,突然,一声尖叫震破了整个包厢。
“啊──”
张起山吓得后退三步,尹多丽则捂住耳朵坐倒在包厢的沙发上,只有方阔镇定地推开尹多丽,拉住滕霏的手大叫:“冷静点!霏霏!冷静点!”
滕霏停止尖叫,不过她立刻就挣开他的手,抬起头愤怒地瞪着他,然后在他尚未警觉之前便冲出了包厢。
“霏霏!”他惊骇地想追上去,尹多丽却抱住了他的手臂。
“方阔,你要去哪里?她想走就让她走好了!”
“放手!”他焦急地甩开她,不敢迟疑,追出了包厢。
尹多丽吃痛地瞪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气得大喊:“你到底是在追妹妹,还是追情人?”
方阔压根没听见她的话,他直冲到外头,看见滕霏的身影穿越了舞池,正要往外走去,他排开人群,大声叫她:“霏霏!”
听见他的叫声,滕霏反而走得更快。
他不放心,加快速度追上,长腿几个箭步,在PUB的大门拦下她。
“霏霏!你要去哪里?”他抓紧她的手喝道。
滕霏低着头,不停地挣扎,什么都不说。
“霏霏!”
她不再挣抗,不过却固执地钉在原地,拒绝看他。
吐了一口气,他双手搭在腰上,很清楚她正在生气,而根据他的经验,通常这种时候先道歉就对了。
“好好,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让我朋友骚扰你,对不起,可以了吧?”他没好气地道。
他真是自讨苦吃,像滕霏这么敏感的人,根本不该带她到PUB来的,他是发什么神经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一道歉,滕霏的气顿时减了七分,这才愿意抬眼看他,可是一抬头看见他唇角的红印,火气再度冒起。
“怎么了?”发现她眼中的怒火再起,他不解地愣了一下。
她皱着眉心,从口袋拿出一条手帕,不由分说地便往他的嘴唇擦去。
“你这是干什么?”他微愕,伸手阻挡。
“你的嘴沾上脏东西了,帮你把嘴擦干净。”她瞪着他的嘴,生气地道。
“嘴?我又没吃什么……”他愣愣地摸上自己的唇,但话说到一半,突然一呆。
她所指的“脏东西”,该不会是尹多丽的口红印吧?
“难看死了!”她寒着小脸,打掉他的手,说什么也要擦掉那碍眼的红印。
他有点诧异她如此强烈的反应,忘了要阻拦,就这么杵着任她擦拭。
这丫头是怎么了?这样子简直就像在吃醋一样──
吃醋?
这两个字才刚浮现,他倏地睁大眼,直直地盯住她,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会吧……
滕霏耶!她是个感情自闭儿,对人超级不信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嫉妒”的情绪?
再说,构成嫉妒的大前提,应该是她爱他……
他心一震,再次被自己的推理吓到。
滕霏爱上了他?会吗?
盯着眼前蹙着细眉为他擦去口红印的她,他清楚地看见她黑眸中的火焰,那种火焰,他在其它女人的眼里也看过,那叫“妒火”。
由爱生妒的火苗……
他倒抽一口气,很突兀地闪开身,整个胸口乱成一团,忽然不敢正视她那太过坦率直接的眼神。
多年来,他只知道滕霏信任他,依赖他,但他从没想过这种情绪会发展成爱情,在他心中,她就是滕霏,是一个与世界无法沟通的个体,没有性别之分,没有年龄之别,她只是长老派给他的一个“责任”,一个他觉得有点烦,却又不能不管的“责任”。
这种心情严格说来比较像兄妹手足之情,因此当他发觉她恋慕着他,竟让他这个花花公子有点不知所措。
他无法把她当成对象,不,正确的说法是不能把她当成对象,因为,他从没忘记她是“麒麟王”的继承人,是和他立在不同阶层的人。
再说,他可不想被丁略那群家伙当成笑柄。
滕霏的手悬在半空,被他的动作刺伤,小脸一沉,悻悻地缩回手。
她和方阔之间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还要远……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吻她?”她悒悒道。
“什么?”他惊讶地回过头。
“那个尹多丽,你根本不爱她。”她又道。
“爱不爱她又有什么关系,合得来就好。”他蹙着眉道。
“那个女人也不见得爱你,她只是想找个男人玩玩,她是在利用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太高兴地盯着她。
“凭我的直觉。”
“哈!直觉,真可笑!”他讽笑一声。
“阿阔,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沉沦在这种地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心疼他如此糟蹋自己。
“那请问我又‘应该’到哪里去呢?”他冷冷地反问,被她的口气惹毛了。
从小到大,家族里一堆人老是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那些过度的期许总会让他反感到极点。
“去做你该做的事。”她明白他的能力,真要认真起来,他绝对不会输给他哥哥方广的。
“我不是正在做我该做的事吗?再一次被迫当一个十八岁女孩的保母!”他阴鸷地道。
她瑟缩了一下肩膀,难过地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直觉既然那么准,那你为什么会看不出我已经受够你了?受够一个自闭又古怪的丫头?”他尖锐地继续道。
她双手绞拧着,脸色一寸寸发白,芳心几乎在他如刀的言词中化为碎片。
“要不是你是滕家的女儿,我早就不甩你了!干嘛还在这里苦哈哈地保护你的安全,浪费我的时间?所以,这就是我该做的事!”他的脾气一下子爆开,口不择言地攻击她。
滕霏心痛得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几乎停止。
不,这不是阿阔的真心话,她不要听这些,不要听!
“怎么又不吭气?你不是很行吗?再说下去啊!说啊!”他怒声激她。
“阿阔是笨蛋!”她气得臭骂一声,转身就跑。
笨蛋笨蛋笨蛋!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她的心?为什么?
红着眼眶,她只想离他远一点,免得又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一跑,方阔又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忍下了追上去的冲动。
“好,你走!走丢了我可不管!”他冲着她背后气呼呼地大吼。
那臭丫头想走就走吧!他要她知道他也是有情绪的,别奢望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的心里这么想,可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那一双长腿像是已经割让给了滕霏似的,硬是要追过去。
“不准去!给我有志气一点!不能再让那丫头爬到头上撒野!”他气得用力拍打自己蠢动的双腿自我唾骂。
只是,他的志气撑不到三十秒就宣告破灭。
毕竟放滕霏一个人走掉太危险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再恼火也得盯紧她。
“Shit!”心烦气躁地低咒一声,他抓了抓后脑的头发,认输地大步追上去。
滕霏走得又急又快,她低着头朝前方走去,第一次被他伤得那么重。
以前他虽然偶尔会发发脾气,但从不会针对她,可是这次重逢之后,他对她除了不耐之外,甚至还包含着一份若有似无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