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掉头就走。可恨!
过了几天,从欧洲回来的父亲,迎面给她一个耳光,没有听她解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努力经营的一切…一夕间…就让小人因忌妒毁灭。她默默的走回房间。
我累了。累了。
她拿出锋利的瑞士小刀,这是上次爸爸出差回来,送给她的。
哭着,发着抖,雪白的刀锋接近雪白的手腕。
“割阿。犹豫什么?如果怕痛,我可以替你将痛感抑制。”冷冰冰的,杨瑾张开洁白的翅膀,缓缓的从大开的窗户飞进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讥笑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还真激动的大叫。
“是吗?如果不是你的愿望,又怎能让你指挥别人的身体?你以为不是自己的身体,是谁都能指挥的吗?”
听完他的话,还真突然强烈的晕眩,跌倒在地。
杨瑾没有扶她,看着惊慌的还真,“看,因为你开始想放弃,所以你也将无法控制这个身体了。放心,会如你所愿的死去。当然,残存的少女还真,也会跟着走,你不会孤单的。”
我…只想着自己,却忘了少女还真。
这几个月的事情,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全是不愉快的回忆吗?不…
她重回十九岁,发现了无限的可能,开始规正过去的错误,现在…她却想要放弃。
眼泪直直的落下来。阿健…卫青…天平…导师…爸爸…
少女还真…
不要…我不要死…
“不要!”还真坐起来,全身是汗,喘着。
杨瑾这才扶她,“这才对。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别忘了,你还有我。”
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守护天使,虽然是个严苛的天使。
第二十二章
她去学校领了肄业证明。窃笑着,指指点点的眼光。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什么都没做。
走进阿健家,大门没关,喝醉了的阿健,蜷得像只小猫般睡着了。阿健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他什么都没做。
呆呆的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迟滞的眼神,睁开。
“还真。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健问着她,还真摇摇头。
“你相信我吗?”还真的脸惨白。
阿健没有犹豫的点头。
还真也跟着点头。
“阿健,我们走。”还真站起来,拉着他的臂膀,“我们走。”
“走去哪?”阿健迟钝着,酒精仍然支配着他。
“我们走。走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考我们的试,走我们的前程。”还真的容颜温柔,“我们走。”
虽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阿健却点头。还真去哪,他也愿意跟着。
整理了简单的行李,还真牵着阿健,准备离开台北。谁也不关心他们的去留,这个繁华的台北都城,只有暴雨哗啦啦的下。
等待火车进站的时刻,暗沉沉的地下候车处,杨瑾在那里等候。
“杨瑾。”阿健坐在另一头,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便当。“顺便带走他?”杨瑾笑了,“你是个母亲。即使今年只有十九岁。”
还真自己也笑了,凄苦着。“不想向你道别…因为…我…我怕我会大哭出来…”
“你没有哭呀。”
是的。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将到哪里去。
“这个。”杨瑾拿了张支票,放在她的掌心。“希望这能帮你一点忙。”
五位数的支票。
“不行,我不能…”
“能的。当作是护身符,好好的把他用掉吧…”他拥住还真,爱哭的还真,却没有眼泪的抱住他,眼神中出现不屈的坚毅。
带着阿健,找到位置坐下。沉沉的,穿着黑衣的天使,在地下道,遥遥的送别。
这是你的人生,还真。若是你要求我替你更正这个挫折,其实不是做不到的。但是,这样的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在?
我很高兴,你从头到尾,都没向我求救过。还真…
你总是会归来的。
我总是会归来的。
看着沉沉夜色,长空无星,月色黯淡。阿健昏昏的睡着了,靠着她的肩膀。
没有向天使求救,这是她唯一为自己骄傲的地方。看着天使给的支票,她将支票折得小小的,放进临出发前,到龙山寺祈求的香火袋。
我和阿健,必会归来。
天亮,在另一个繁华的都市下车。花莲她总共只来过一次,但是也因为陌生,在这里没人认得他们。
花了两天,找到了住宿的地方,他们也就在看得见海的小公寓顶楼里居住。
阿健去7-11打工,还真去了顶好。
这是长期抗战,总不能弹尽援绝。
做了一个礼拜,阿健和店长冲突,回来嚷着不干。
“好阿,我买车票,让你回台北去。”还真头也不回。
“还真!你都不知道那个混蛋…”
“我当然知道!”还真也对着他大声,“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但是比起台北受的委屈,这些都是小事而已。”还真的容颜转哀戚,“如果选择自力更生,这些就是代价。”
还真偷偷地拭了拭泪,没敢让阿健知道,她的手因为搬货扭伤得非常疼痛。
要撑下去。阿健从背后抱住她,“好。只要跟还真一起,都好。”
他们也上补习班,每天紧紧张张的冲来冲去。有时阿健会趴在桌子上睡着,还真总是不忍心。
这段期间,还真和阿健的感情渐渐相依,第一次,阿健吻还真的时候,还真没有拒绝。
“我们好像私奔ㄟ。”阿健笑着说。
“去。谁跟你私奔阿?”
但是连上菜市场买菜都牵着手。邻居都觉得这对小夫妻的年纪真是小,但是有礼貌又勤奋乖巧。常常有左右好心的邻居阿姨伯母,拎着吃的喝的来接济。
花莲虽是大都市,人情味仍是丰厚的。
打工虽然累,功课虽然多,但是却会有牵着手,一起到活动中心散步看海的时候。
站在栏杆外,整个太平洋在脚下起伏,低吟着春末的歌。翡翠般的海,澄澈着。
为了那种美丽的透明蓝,阿健将仅有的零用钱,买了块海草玉给还真。
“我宁可你买东西吃掉。”还真皱眉,是,漂亮。不知道阿健多久没吃午餐省下来的。
“可是,我想把太平洋缩得小小的,挂在你身上阿。”
还真红了脸。
但是她累的时候,烦的时候,会将脸偎着那块清凉的玉,闭上眼睛,觉得整个太平洋在小小的玉石里澎湃。
这几个月在花莲的日子,成为还真生命中,相当鲜丽的一笔,她也一直留着那块海草玉,带着太平洋的讯息。
几个月转瞬即过。为了报考什么地方,还真和阿健才争执了头一次。
“我要留在花莲考。绝对不要回到台北去。”阿健倔强的说。
“我们的家,在台北阿。”还真还是挂念着父亲。
“…………”阿健动摇了起来,毕竟,母亲也在市疗院。
但是回去台北…表示他们也将被往事的鬼魂纠缠。
“不要紧的…我们还都在阿…”还真握紧他的手。
回到台北考试,却住在旅社,没有回家。默默的,临着乌黑窗户站着,车水马龙的声音,隆隆作响。
“我想回家。”阿健说。
还真却知道,他想回的,是花莲他们俩建构的,小小的简陋居所。有着斜斜向着天花板开窗的小阁楼。
“这里,也是家。”还真喃喃着。
阿健不愉快的摇摇头。
考完,还真陪着阿健去看他的母亲。
不像他们想像的可怕,阿健的母亲只是眼神有点呆滞,但是衣服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