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安静的相爱,让局外人的沉静,也觉得温暖。
有时望着老板娘忙碌的身影,她会忍不住的想着。做菜有职业级的水准,绘画又直击入人心--有时候画商会前来游说,她才知道老板娘少女时代也曾经是画坛新锐。
几乎老板会的,她也都会。学过室内设计的她,将有一间布置得温暖有品味,墙上挂了几幅老海报和她自己的画,焕发出一种忧郁却亲切的沧桑。menu是她亲手设计的,咖啡厅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点。
如此聪慧的女子。
她怎么会甘心,只当老板的影子呢?她忠心的、甚至是虔诚的,站在老板的身后,打理他的咖啡厅,当他广告设计的助手,煮着一顿吨的菜。
和老板一起熬夜,然后在丈夫还在酣眠时,悄悄的起床,出门采买食材。阅读沉静前夜写的工作日志,查点咖啡豆和酒的存量,叫货、记帐、到银行存款或提款。
丈夫起床以后,她又要忙着打理咖啡厅,还必须当丈夫的助手。
她怎么想的?爱情这样伟大,伟大到能够将自己的一切渴望都掩盖,还是她已经没有任何企盼了?
或许她是幸福的。但是这种幸福的后面,却是多么感伤的残忍。
没有自我的残忍。
十一号桌的客人抬头,让神游物外的心神收敛。她走进吧台,开始煮曼巴。
她再也没也比这杯曼巴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她不要回头望过去。不再回头望没有自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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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我唯一的语言§
有一间咖啡厅 有一间的menu(下)
作者: tearsforfear (泪下) 站内: StoryLong
标题: 有一间咖啡厅 有一间的menu(下)
时间: Sun Dec 1 11:47:39 2002
在这里这么久,沉静只见过老板和老板娘吵过一次架。
老板娘渴望很久的加拿大之旅终于成行,但是老板却执拗的非要她办国际漫游不可。
她耐心的解释国际漫游太贵,“每天我都会打电话回来。”
找遍了一千种理由,老板变脸了,“我要马上能连络上你。不管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等我的案子做完?做完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
“你的案子永远做不完。”第一次听到老板娘扬高声线,“十天而已,会怎么样呢?我绑在你身边已经十年了,难道十天的自由也不能给我?”她愤怒的转身,“好,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
总是冷着脸的老板,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娇小的肩膀上,不管他们这些员工还在。她和小珂都把视线转开,专注的洗着杯子,像是洗杯子是个神圣的使命似的。
“你…我又不是走出这个门就不再回来。”老板娘哭了,“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沉重的沉默压在有一间咖啡厅,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哗啦啦的响。
终究老板娘还是去了加拿大。
临行前,老板娘试探的问,“小静,每日特餐可不可以麻烦你?…”
“对不起。”她歉意的笑笑,“我不会做菜。”
这是一句谎言。她在心里暗暗的嘲笑自己。是的,这是一句谎言。
反常的,十一月却有着夏天的晴朗。她在温暖的冬夜里,朝着计算机打字。
我知道,这样的好天气只是一种伪装。让人们以为冬天不会太冷,但是往往都会相反。
越晴朗的冬阳,只会让寒流来袭时,更觉得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温差。
所以,看到越美好温暖的感情时,总是会先想到失去之后的丑恶阴冷。
我不会做菜?我会的。
曾经有人费过心思请厨师教过我做菜。我做菜的技巧大概也可以当厨师了。
不,我不想再为任何人做菜。我累了。做菜的人总是在等待,等待着有人回来吃饭。守着几盘菜,一日三餐,洗过一顿顿的餐盘,这样就是一生。
我已经离开了。既然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所以,我不愿意再为任何人做菜。连煮给我自己吃都不愿意。台北不是个令人食欲大开的城市。若不是为了维生,我没有吃饭的欲望。
这样很好。我对这样的孤独,很满意。
***
没有每日特餐,老板几乎也不太吃什么。他抽很多的烟,喝很多的咖啡。
老板娘出国的第二天,老板打电话给沉静,请她下午两点就来上班。
白天的有一间是没有客人的。沉静几乎都只是静静的擦着杯子,然后煮咖啡给老板喝。
老板娘不在,他连煮咖啡都没有动力了。捧着沉静送进来的咖啡,怔怔的望着香烟的袅袅发呆。
只有每天老板娘打电话回来时,他才像是活过来了,其它的时候,像是灵魂跟着她走了。
这样依赖着一个人,是幸福还是不幸?沉静有些怜悯,却什么也没说。
老板娘回来那天,老板脸上灿烂的笑说明,他是幸福的人。只是,沉静经过厨房时,却看到老板娘对着墙上的镜子喃喃自语,“我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让寒冷更寒冷。
默默的回到吧台。这天,像是加拿大也跟着老板娘一起回来,这些日子的晴朗,像是一个谎言。冷到让人想不起夏天的模样。
寒流初袭,咖啡厅里冷冷清清。老板和老板娘都提前走了,只剩她和小珂。连十一号桌的客人都没来。
不安的看看十一号桌,她忍住发简讯的冲动。提醒着自己,他只是一个客人。
十二点零五分。过了午夜,寒气侵袭进原本温暖的咖啡厅。
“要不要提早打烊?”小珂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是没有客人了…”话还没说完,风铃轻轻响动,穿着风衣的十一号桌客人,憔悴的走进来,挟带着风雨的气息。
她像是看到北非谍影。
默默的和沉静点点头,如常的坐在老位置上。但是他神情灰败,走路都有些不稳。一开口的沙哑,沉静确定他大概生病了。
“今天不要咖啡。”小珂悄悄的对她说,“他要一杯温开水,问我们还有什么吃的…但是老板娘走了呢。我帮他泡个面好了,他说他发烧了一天,什么都还没吃哩…”
将温开水倒给他,“小珂,你饿了吗?”
“啊?”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我饿了。”她拿起老板娘的围裙,“我要煮点稀饭当宵夜,你要吃吗?”顿了顿,“也问问客人要不要吃好了。”
走入厨房,重新拿起锅铲。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沉重。墙上的镜子映出自己的脸,像是带着一点点的嘲笑。
“这是我自己要吃的。”轻轻的像是在争辩,“我不是为了谁,这是我要吃的。”
厨房里只有寂静回答她。
煮了香喷喷的咸粥端出来,小珂开心的吃了好几碗,憔悴的十一号客人,脸上也出现笑容。
“Menu没有这道。”他灰败的脸重新出现血色。
“啊,先生。”小珂笑了起来,“有一间的 Menu 不是只有看得到的这些而已。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只是没有写出来。”
无心的话,却在两个人的心里泛起小小的涟漪。
走回家的时候,她听到身后很远处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忍不住回头,隔着马路,他们的视线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