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伤心处泪水又流下来,怕妹妹见到又要生气,忙站起身躲在一丛青竹之后,以袖拭泪。
“这位姑娘不知有何委屈,为何暗自垂泪?”身侧突然冒出的男声让柳水柔惊喘一声跌坐在地上,惊惶地看着走近自己的壮硕男子,怕到无法出声。
“姑娘?”男子走近她,乍见她犹带泪痕的清颜,不禁看傻了眼。他刚才无聊地在竹林中闲逛,忽然被细碎的抽泣声吸引来,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在悲泣,不由侠义之心大起。
柳水柔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不知他要怎样无礼,却见他只是呆愣地瞪着自己,一动不动。害怕之心去了几分,低声嗫嚅:“这位公……公子,你……”
男子回来神来,“哦,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生平最喜欢路见不见、拔刀相助,所以姑娘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这位侠士,请让一让好么?奴家……奴家要过去。”被一个男人盯着看,让她好想逃,可是他一直挡在自己前面。
“啊?好!”大侠应道,却仍是站着下动。真是美哪!这位姑娘梨花带雨,含羞带怯的模样,激起了他无限的爱怜。他从来没起过这么强烈的保护欲!
“侠……侠士?”他怎么还站着不动?柳水柔只啊怯怯地自他身旁挤了过去,羞得满脸通红。
“姊姊!姊姊!”柳月柔玩闹一阵后回头看姊姊,竟见只有那顶纱帽街在原地,人却不见了,慌忙到处寻找。转到此处,正巧看见姊姊自一个男人的身旁钻出来,满脸通红、还挂着泪痕。
该死!不待细察,她飞脚踢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该死的登徒子!敢在我面前欺负姊姊!我非打死你不可!打死你!打死你!”
大侠尚在失神当中,一时不察被她踢中,扑到竹丛上,然后背后再一阵密集的拳打脚踢。他被打得心头火起,运功抵挡并转身挥拳,一下子将娇小的柳月柔打得后退三步,跌在地上。
“月柔!你没事吧?”柳水柔慌忙扑过去。
“柳月柔?怎么是你?”大侠也愣住了。
柳月柔抬起脸,“魏风坡,竟然是你?你这个衣冠禽兽!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居然轻薄我姊姊?我真是看错了你!”
“你姊姊?”魏风坡被骂得一头雾水,“等等,我才没有对这位姑娘无礼!是你乱打人!本人一向以侠义为怀,路见不平,拔……”
“拔你个头!你若没有欺负我姊姊,为何姊姊会一副那么委屈的样子?姊姊,你说!”
“不,不是,小妹,这位侠士的确没有对我无礼,你真的错怪他了?”柳水柔拉住冲动的妹袜。
柳月柔顿住,“是吗?”那姊姊怎么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听见了没有?”魏风坡很高兴得回清白,“我是不小心听这位姑娘在偷偷哭泣,本着仁义助人之心,才上前询问的。你别冤枉好人!”
“哭泣?姊姊呀,你又在哭什么?”真拿她没办法,好端端地又哭起来。
“对呀,这位姑娘,你不要哭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绝对会帮你讨回公道!”魏风坡豪气地拍着胸脯。
白痴!柳月柔瞪他一眼,别人家的私事,他插什么嘴?又勾起姊姊的伤心事了。
柳水柔苦笑:“多谢侠士的好意,不劳侠士费心了,都是奴家命不好,怪不得谁。”
凄苦的表情让魏风坡一阵心疼,呆望着她时蓦地想起,柳家有个大小姐刚刚被休回家,难道……天哪!怎么会有人舍得休掉这么美丽温柔的妻子?若是他的话,心疼都来不及了,究竟是哪个笨蛋让她这么伤心?他很想扁他!
“喂!你看什么看?”柳月柔见姊姊不自在地躲开他的注视,不由又生气起这个二愣子让姊姊难堪了。
“哦。”魏风坡很老实地移开视线,嘴里却小声嘀咕:“看一下都要管,真够泼辣。”眼角又忍不住扫向垂着头的美娇娘。
“对了,你到底怎么会来这儿?看你的样子不是来拜观音的吧?”这几天他和大哥老往雅香院跑,怎么突然又在尼姑庵里出现?
魏风坡答:“不仅我来了,你大哥和琴操姑娘也在这儿!今早琴操姑娘要来静慈庵烧炷香,柳兄和我就陪她来了,现在他们在那边亭里下棋,我看得闷就到处走走了。你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哼,不用了。”虽然她大哥是很蠢没错,可是见到那个什么琴操的妓女再将大哥当呆子要,她还是会火大地想揍人!算了,别去打扰他们的好,免得大家不愉快。
柳月柔扶起姊姊:“姊姊,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魏大侠,你回大哥那边吧。”
“你们要走了?不如我跟你们一块回去吧,女儿家行路总是不太安全的,我也可以替你们拿一点东西。”魏风坡迳自盯着柳水柔瞧,这么娇弱的女子可受不得一丝惊吓。
“也好,那就走吧。”吩咐丫头们收拾好东西,柳月柔扶着姊姊,与魏风坡缓步离开静慈庵。
“魏大侠,琴操姑娘似乎跟我哥走得很近哦。”那女人上次还说他们两人之间是什么清清白白、兄妹之谊的,现在却又整天找她的呆子哥哥,究竟搞什么鬼?她可不相信没钱没势的书呆子哥哥真能吸引她,那个琴操一看就知道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
“哦,琴操姑娘感激令兄的相助,因此常邀令兄过去吟诗弹琴。其实琴操姑娘最近有点麻烦,有位蛮横无礼的官家公子一直纠缠着她,琴操姑娘也想借此避开他。”
“是吗?”柳月柔挑挑眉,那女人在玩什么花样?
柳水柔拉拉小妹:“月柔,大哥与那个琴操姑娘是真心相爱的吗?”难道大哥真的要娶一个烟花女子?父亲会同意吗?
“谁知道,据说是清清白白的兄妹之谊。姊,你别担心这个。”花魁哪里看得上他们家那一点薄产?
柳水柔点点头,这样就好了。
哎,看一眼单纯的姊姊,柳月柔摇摇头,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她真担心大哥最终还是会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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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月柔,你家的厨子真是不错。”朱敬祖放下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碗,满足地叹息。
柳月柔无奈地看他一眼,她怀疑有哪样东西他是不吃的。其实朱公子很好养,只要有一碗白饭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与她印象中富家公子的模样大相迳庭。
“月柔,不如晚上吃红烧鲤鱼好吗?哦,鲜嫩的鱼肉,香酥的鱼皮……啊,再炒几样小菜,配上香喷喷的米饭……哦!太棒了!”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双手交握,沉浸在美妙的幻想当中。
天哪,他是饿着长大的吗?柳月柔实在看不过眼,有必要对这些家常菜那么感动吗?
哎,她哪里想得到,其实朱敬祖正是饿着长大的!
天下首富朱家的“节俭”绝对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她绝对想不到,朱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煮饭时倒米以杓计量,一件旧衣裳可以传三代,舍不得点灯所以天黑就睡觉……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不到,所以也就无法理解朱敬祖对食物的赤诚,亦无法明白为何朱敬祖想得最多的就是吃。
真的,你若像朱敬祖这般直到八岁时第一次逃家才吃过平生第一餐饱饭,你绝对可以明白他坚决不回家的心情!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家里头搁得生灰尘的银子是可以用来换好吃的东西的!于是朱公子到处散钱的习惯,始于用两锭白银换回一碗白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