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薰尹吃惊地低呼。和海棠表姊认积那么久了,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海棠表姊心中己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会这样?这下可好了,表姊一个半月之后就要嫁给阿斯朗将军为妻,这事情要怎么善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薰尹一个劲儿的追问。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只有见过一次而已,就是在皇阿玛为凯旋而归的阿斯朗将军设接风宴的当天。"
"这么说,你们认识甚至不到一天?"太快了!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海棠表姊会有的行为。她所熟悉的海棠,是闲适从容的,海棠嗜书、嗜画,她喜欢平静的生活,在平淡中咀嚼生命的乐趣。她就像一朵秋海棠,不与百花争春,不与荷花咏夏,淡雅地在一旁绽放幽香,在一片令人眼花撩乱的花海中,她的优雅成了最具韵味的娇妍。而今,她的心中因存在了某个人的身影而苦恼着,一方面她高兴海棠总算为某人而心动,一方面则忧虑着这段来得又急又快的迷恋,对向来心如止水的海棠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严格说起来,还称不上认识,毕竟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
"没关系!我托宣豫帮你查!"
只要那个人进得了宫,代表他的官位不算太低,既然如此,宣豫一定有办法可以查出来的。
"薰尹!"海棠一惊,慌忙阻止道:"千万别这么做,我就要嫁给阿斯朗了,知道他是谁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可是......难道你打算带着这个遗憾与阿斯朗将军成亲吗?"海棠的话固然有理,可是她无法不在意海棠的感受。
"别说这个了,谈谈你吧!你也就要成亲了,送给宣豫的'聂儿谨'准备好了吗?"
所谓的"聂儿谨",是指新嫁娘自选送给新婚夫婿的特别礼物,这件礼物通常不与其他妆箧放一块儿,而是带在新嫁娘的身上,在洞房花烛夜时,赠与夫婿;当然,新郎也会准备一件特别的礼物随身携带,好在洞房时赠与妻子,这是八旗儿女嫁娶时与众不同的习俗。海棠很明显的不愿意多谈,薰尹也只好配合她转移话题。
"准备好了,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小心地从袖中掏出一只垫子,垫子上有着吉祥如意结,缀着一块镂着"豫"字的玉佩,玉佩下方再系着流苏,十分雅致出色,也足见设计者的巧思。
"好漂亮……是你自己打的吧?"
"嗯,"薰尹甜甜一笑,道:"你觉得宣豫会不会喜欢?"
"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好!"薰尹望着海棠,迟疑地问道:"海棠表姊打算什么给阿斯朗将军做'聂儿谨'呢?"
海棠怔了一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她也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剩下的一个半月的时间总会想到的。"
看着茫然无依的海棠表姊,薰尹忍不住叹息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届时,表姊真能调适好心情,嫁给阿斯朗将军为妻吗?闭起双眸,薰尹在心中低声祷告着----希望你幸福,海棠表姊……
在海棠还来不及警觉的时候,一个半月便很快的过去了。
望着窗台上一盆薰尹送的秋海棠,由于今年的霜降来得比往年早而凋谢了,一如她萧瑟孤寂的心情。隐隐约约,她听见宫廷的梨园子弟吹奏着充满喜气的乐声,宾客的道贺声、太监宫女们往来奔走的脚步声。炮竹声……汇合而成一股难以忍受的嘈杂与气氛,令她几乎要窒息。
"格格!吉时就要到了----"荣嬷嬷在看见面对凋谢的秋海棠发呆的海棠,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该走了吗?"海棠淡淡地问道。
"是的,格格,将军府的八抬大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她点点头。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只是一个平凡渺小的人,改变不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荣娠嫉伸手替海棠整了整衣摆,吩咐婕儿拿来红盖头之后,问道:"格格,准备送给将军的'聂儿谨'可准备好了吗?"
"嗯……"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荣嬷嬷替她盖上盖头,道:"该上花轿了,格格。"
在荣嬷嬷与婕儿的搀扶下,海棠缓缓步出居住了十几年的潇湖官。
"格格请上轿!"
海棠坐进了轿中,红布帘随即拉了下来。
"起轿吧!"荣嬷嬷笑道。
轿夫们扛起了轿子,秩序井然的将轿子抬往五贝勒府,也就是刚改名的"将军府"。独自坐在花轿中,海棠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袖袋。她骗了荣嬷嬷,其实,她根本没有准备要送给阿斯朗将军的"聂儿谨"。迎亲队伍由皇城往将军府出发,浩浩荡荡足足蜿蜒了两里路;满族的婚礼是在晚上;而王室的婚礼更是讲究许多规矩与排场。队伍的最前头,是阿斯朗策马前行,后面跟着仪仗队、宫灯队、华盖队、宫扇队……最后头才是海棠所乘的描金绣凤八抬大轿。
当晚,经过了繁复的婚礼仪典,在文官高唱"合雹歌'的歌声中,阿斯朗与海棠格格被送入洞房,接着,所有的嬷嬷、丫环们全退了出去,新房中只剩下海棠与新婚夫婿阿斯朗。
坐在炕床边,海棠因为紧张而绞紧了手中的绣帕,整个新房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若不是他正站在她的面前,海棠由红盖头下可以窥见他的鞋子,她可能会以为新房中只有她一人。
半晌,那双鞋子向她走近,紧张过度的海棠下意识的往炕床上躲。她的躲避使得阿斯朗伸出去的大手硬生生的僵住。阿斯朗沉下俊脸,还来不及发火,就先听见海棠颤抖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请……请不要靠过来。"
她这是在拒绝他吗?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摆得出她格格的架子?阿斯朗眯起厉眸,冷冷地道:"我若不靠过去,你要我怎么掀盖头?"他的声音像是冷到极处般,连火气都不带了。
海棠听见他的声音就明白对于这桩婚约,他也同样反感至极。而他的反感,让海棠的心中冒出一丝希望的火苗,也许……也许她可以与他谈谈,找出一个对双方都好的相处模式。
"那……那就不用掀了。"海棠就这么隔着盖头与阿斯朗说话,她试着稳定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道:"我想……有些事情必须先与你谈一谈。"
海棠从没有像这样与一个人对峙的经验,生性淡泊柔弱的她,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对于这样的婚姻,没有人可以帮忙她,她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心中所想要的。阿斯朗甩开长褂坐了下来,俊美的唇边尽是讽刺的笑意。
"我正洗耳恭听着,海棠格格。"
"你我的婚事是由皇阿玛所指婚,我想,你我都并不乐意,可是诏书已下,这桩婚约是怎么也无法更改了,所以……我们不妨各过各的生活,彼此不必在乎,也不必约束对方,更不用勉强在一起。"
阿斯朗的神情更冷峻了。她方刚嫁进将军府,就打算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她可真有种!
没听见他的怒吼,海棠的胆子也变得比较大了。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也许将军您已有心上人了,因为皇阿玛的指婚让你不得不娶我……我自己也……也有意中人,我很了解那种感受,所以,你可以不用顾虑我,也不需要委屈了你的心上人,我们只要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就可以了;当然,这些我会保密,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多嘴告诉皇阿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