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的提花绫布面雕花扶椅上,坐着一个黑发男人。
他的眼部覆盖着绷带,令人无法完全窥视他的容貌,但他的轮廓十分出色,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性感的薄唇,五官带着些许中西混血的味道。
他英挺的身躯状似慵懒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但健硕如豹的躯体,仿佛蕴含着一股敏锐的警觉性,让人无法小觑。
窗外的一方冬阳,斜斜地照射在他出色的五官上,他看不见光,温度适中的空调设备也令他完全感受不到冬阳的暖意。
倏地,他微偏过头,意识到有人接近。
像是呼应他的警觉性般,门板上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他淡然地开口。
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白袍的老医生,同行是一名极为出色的黑发男子。
“宙斯。”他淡然地开口。
在希腊神话中,宙斯是掌管“天”的神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今天,“宙斯”则是一个国际恐怖组织的代名词,是世界恐慌的根源,也是世界和平的毒瘤。
他们拥有连美国和独立国协也难望其项背的军火库,他们在世界各处引燃地区性战争,并供给各国恐怖组织,以及野心份子所需的各式军事装备,以获取高额的利润。
换言之,“宙斯”这个组织,做的是最顶级的“军火商人”的勾当。
宙斯的首脑代号与组织同名,且非世袭制,换言之,只要够本事,谁都可以坐上宙斯的位置。
此外,“宙斯”的运作除了以宙斯为最高领导外,第二顺位是“波赛顿”,其掌管海域,第三顺位则为“黑帝斯”,掌管地域。
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是国际间首屈一指的恐怖份子、毒瘤之辈──“宙斯”的首脑,希勒瓦。
“动手吧!”希勒瓦平静的下令。
“是。”
老医生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医疗箱,取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始拆解层层缠绕的绷带。
“波赛顿,与‘四方罗刹’交涉核子动力潜艇的事进展得如何?”在拆绷带的同时,希勒瓦顺口询问着他之前所交办的事宜。
“谈判已破裂。”波赛顿──兰堤斯回答。
希勒瓦淡淡的扬起眉。“谈判破裂?”
“对方不肯让步,对于我们所开出的条件也相应不理。”
希勒瓦沉默了片刻才道:“四方罗刹那边,由谁代表谈判?”
“笑面罗刹南宫涛。”
“果然不出所料……”希勒瓦轻松的一撇唇角。
笑面罗刹一向是谈判桌上的高手,只要由他出面交涉,“宙斯”就占不了便宜。
“他才十九岁吧?这样出色的人才,竟不为我所用……”希勒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慨叹,“这次我方由谁出面?”
“黑主教尤里西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搞砸了三笔生意。”他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危险意味。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般的轻松自然,但内容却教人不寒而栗。
“我已经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却一再的让我失望,事不过三,他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机会。波赛顿,挑选更合适的人来取代他的位置,至于尤里西斯……要黑帝斯把他处理掉吧!”
“好的,我知道了。”
此时,老医生已取下绷带,并拿开覆着他双眼的纱布。
“宙斯,请您慢慢地睁开眼睛。”
希勒瓦慢慢地张开眼,黑色的瞳眸与他的黑发一样耀眼,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容貌竟与兰堤斯一模一样!
兰堤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觉得如何?”
“兰堤斯。”希勒瓦平静的开口,语调甚至不曾撼动空气中的波纹,却平空丢下一枚炸弹
“我看不见。”
兰堤斯的眼眸倏地一黯,忿然地转头瞪视着老医生,冷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医生重重地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尽力了,事实上,宙斯的眼伤早已痊愈,比较麻烦的是压迫到后脑枕叶部分的血栓无法完全移除,血栓压迫大脑的视觉部门导致他失明,如果能完全摘除血栓,眼睛便能复明。”
“那么,你为什么不动手术?”兰堤斯冷冷地问。
“如果只是单纯的移除血块,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宙斯的血块压迫在视神经络从的部分,这是一个连资深脑外科医师都会觉得棘手的手术……”
老医生的额头开始冒冷汗,深怕有与黑主教尤里西斯相同的下场。
“是吗?”希勒瓦的语气淡漠得不具喜怒。“你下去吧!”
老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整理好医疗箱就尽快退了出去。
“希勒瓦,我会再去请更好的医生。”
他一定要治好希勒瓦的双眼!美国的医生不行,他就请德国的、英国的……直到治愈希勒瓦为止。
希勒瓦自嘲地笑了笑,“兰堤斯,不用费心了,比起光明来,或许黑暗更适合我,不是吗?”
*** *** *** *** ***
这里是台北最具特色的日本料理店,除去生鱼片、寿司那类千篇一律的菜色之外,江户时代的京都小吃更是特色之一。
名为“松籁庵”的小店内,侍者全作和服打扮,极为考究的装潢令人有置身在江户时期的错觉,一幅绢布浮世绘嵌在木板墙上,显得古朴又抢眼。
侍者掀开暖帘,送上一小碟鹤屋吉信的柚饼。
冠磊端详着面前如蚕豆般大小的粉绿柚香麻糬,嘲弄地说了一句,“日本的东西!”
他不欣赏日本精致的饮食文化,但冠臣却偏好有特色的日本餐厅,若非为了冠臣,他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呢!
冠臣笑了笑,却不接腔,兀自夹了一小块柚饼放入口中。
他知道冠磊对这些东西想来极不以为然,但他却不想点破。
就着晕黄的灯光,冠臣饶富兴味地看着冠磊如刀凿般英挺脸孔上的神情──
唔!是有些冷峻。
是因为饿到火大了,还是因为刚才马格斯送他回来的事情?
他与马格斯的结缘,是起因于年初他受邀到瑞典参与一场医学组织的学术性演说。
马格斯是该医学组织内最有力的赞助者,在他演说完毕之后,马格斯便像一个追星族似的一路追着他回到饭店,并住进他的隔壁房里。
之后,马格斯只要是能够到亚洲出差,他一定会“顺道”过境台湾,而且,他在台湾的这段时间里,生病的次数会频繁得教人咋舌,尤其是在脑部与心脏这两个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定会指名冠臣为他看病,而只要一见到冠臣,他的病痛马上就会好转,比特效药还管用!
昨天马格斯又到台湾来,今天就在冠臣的诊疗室里待了一整天,在冠臣工作的时候不断地打扰他,下班后,还使用哀兵政策要求送冠臣回家。
谁知道这么碰巧,正好被冠磊逮个正着!
以冠磊对他的占有欲而言,他的愤怒是可以想像的。
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距离风暴来临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最好久到连冠磊都记不起来。
可惜冠磊并不是一个会粉饰太平的人。
他锐利的眸子狠狠地扫向冠臣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不悦地质问道:“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家伙是谁?”
风暴渐渐形成,警钟也正在响起。
然而,越是接近冠磊火爆脾气爆发的时刻,冠臣越显得冷静悠闲。
他好整以暇的夹起一块柚饼,慢条斯理地笑道:“那种事,我想咱们还是把他忘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