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绝非温存的好时机,黑凌霄不甘示弱,见虎娃被他夺回,怨愤大增,喉间发出清啸,震撼山冈,黑色锐光激飞而至,直向奔雷脑门。
“危险”虎娃焦急大喊,欲揽下他的头,忽地腰间紧束,眼前一花,他抱着她瞬间移形换位,与黑凌霄对峙着。
月夜雪地,树影诡谲,乱风呼过。
“我找了你百年。”黑凌霄沉沉地道,“当初你自动脱走,虎族至今仍未再选出领袖,只要将你打败,我便能名正言顺要求这个位置,然后——”他目光射向虎娃,冷冷一吐,“带走她。”
虎娃全身一颤,寒毛竖立,感觉男子的手把自己抱得紧些,安定的气息萦绕周身,这是她的男人呵……瞬息,心中惧意消散,她勇敢地抬头。
“黑凌霄,你心里根本不喜爱我,只将我当成物品,你向姑婆讨,她不愿应允,从以前我就清清楚楚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你怎么也无法容忍如此的答案,这激起了你的脾性,才对我不能放手……”她微喘,小手紧紧抓住男人的青衫,从他身上攫取勇气。“我要告诉你,黑凌霄。第一,你打不过奔雷。第二,就算打赢,你也带不走我。”是死、是活,她都要在她的男人身边。
她的话点燃黑凌霄更炽狂的怒火。
不再赘言,黑色锐光再度驰飞,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在半途结集成更大的力量,“轰”地直击过来。
奔雷双手结印画出一个圆形结界,安全地护住两人,那道黑色锐光正已扑至,却激进出灿烂光粒,被一道无形的墙狠狠地挡将下来。
黑凌霄不死心,愤恨与乖戾控制住他,连连催动体内灵能,今日不分出高低、斗个你死我活,绝不干休。
“奔雷,你做了百年的缩头乌龟,还没做够?!出来和我一决高下”
“我答应过姑婆,情非得已,不与你相斗。”结界里得男子静静启口,双目深远,冷意渐聚,“你要当虎族领袖便去当吧,要夺我妻子,却是万万不允。”语毕,他身子切出结界,傲然伫立。
“天赐”虎娃大惊失色,欲要跟着跳出,可是伸手所触是一层无形的墙,掌心感觉到坚硬,她使劲地推,怎么也无法撼动,想驱动灵能相助,竟发现自己在这个结界中如同凡人,灵力尽失。
这座结界保护她,也关住了她。
“天赐——”她唤着,可是那个男子头回也没回,根本不理睬人。
“我用不着你相让”黑凌霄狂喊,风极狂,鼓动两袖,如要飞起。
这场斗法终是避无可避。
虎娃握紧拳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望住男子的身背,几千几万道锐光穿梭来去、扑击流转,灿烂耀眼的火光几要灼瞎双目,她只能这么瞧着他,耳中无半分声响,静谧沉寂,所有的动作放得好缓好慢,然后,她忆及百年前那个遥远的身影,气势万千,与眼前的重合为一。
或须臾,或良久,她怔了、痴了,直到——
黑凌霄发出一声巨吼,不知被击中何处,身躯陡地往后平飞出去,连续撞断十来株参天巨木。他狠狠摔在地上,仍然十分顽强,硬是挺直立起,口中已潺出鲜血。
“你……你已神通……圆、满……”他又吐出血,目中除了狠厉,还有深深的疑虑,望向双目静合的奔雷,后者因灵能神动,周身冒出烟芒,面若金纸。
黑凌霄又问:“你的灵能……明明可、可以往仙道去……为什么不……”胸口与眉间痛极,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差太远了,他与他,竟是天壤之别吗?而自己竟还夸口要将他击败。
还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啊……又能如何?!
收敛神通,奔雷缓缓睁开眼睛,沉静睨着对方。“我走自己选择的路。”在世间漫转,动了真情,好过成仙。
“黑凌霄,你还执迷不悟吗?”那声叹息绵绵长长,回荡山林,月华映照那美妇由虚转实的身影,在她衣裙上镶着淡光。
“姑婆——”黑凌霄恍惚望着,元虚受到重创,不断地咳出鲜血,这一战,耗尽数百年的灵修,已难维持人形,他软软倒下。
美妇又是叹息,衣袖轻扬,光芒罩住他淡化的身躯,人形退去,回归真身,是一头毛色墨黑的虎。
“你出手也太重了,毁尽他的道行。”美妇转向奔雷。
“他欲夺我妻,不能相让。”
难得,美妇笑出声来,瞄了他身后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的心思只在她身上,虎族已无奔雷,世间却多了一个常天赐……快去你妻子身边吧,她好似还不能适应你的身分,吓得厥过去了。”
他心下大惊,猛地回头,见结界里的女子倒在地上,向来圆润的脸无一丝血色,真的晕厥过去了。
☆ ☆ ☆
“虎娃……”
那声音熟悉极了,温柔得几要滴出水来。
她眼皮微微颤动,稀光下,模糊瞧见好多身影,他们在她身边说些什么,音如浪潮,缓缓冲击着。
“哎呀,刘大夫,你成不成啊?!我这媳妇儿出了啥儿差错,你诊来断去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谱啊?!”
是娘。她闻到她身上惯有的香气。
“刘大夫,我家虎娃儿怎会连睡两天?你瞧出什么没有?”
是爹。她曾经以为的大恶人,待她真诚亲切……而她竟拥有了一个家,在人世间。
“爹、大娘,虎娃没事的,睡足了自会醒来,何必请刘大夫过来?唉……她真的没事啦。”那男子语透无奈,却无力阻止。
她心一荡,知道那是天赐,她的男人。
常夫人甩着帕子,瞪了天赐一眼,劈头便骂:“你啊你,自己的媳妇儿病成这样还道没事?!任着她睡睡睡,若真的没醒过来,该怎么办?!你啊你,有没有良心——”
“啊竟是如此。”刘大夫忽地轻呼,引来众人注意,常家二老更是忙不迭凑了过去,等他公布答案,对症下药。
结果这位刘大夫反倒立起身子,朝二老和常天赐笑着拱手,“恭喜、恭喜,常老爷、常夫人,您们家媳妇儿有身孕啦。”
“什么?!”说这话的人由床上猛地弹坐起来。
“虎娃乖媳妇儿,你、你有身孕啦呵呵呵呵——”常夫人笑得大跳,见她清醒过来的欢喜全让新的喜讯取代了,顿时主母的气势荡然无存。
“是因为怀了娃娃才嗜睡吗?可是也睡得太久了,喔,不行不行,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把身子骨调养好……对对,我得吩咐厨房买些上等的食材,要大厨煮些东西帮你滋补滋补,对对,我这就去——”常家夫人面泛红光,兀自喃着,脑中思索,脚步来来回回,最后终于跨出房门,咚咚咚跑远了。
“虎娃乖媳妇儿,呵呵呵呵……你有身孕啦,咱们常家的金孙呵……你、你好好歇息,睡呀,再睡,爹不吵你啦,我叫天赐好好陪你。”常老爷笑皱满脸纹路,拖着刘大夫也转了出去,留下一对夫妻。
男与女怔怔地望住彼此,消化着这天外飞来的喜讯。
常天赐的面容愈来愈柔和,嘴角化出灿扬的笑,他走向她,在床沿落坐。
“虎娃,咱们有娃娃了。”
不再迷失,因为永远有人为他指出方向,心已圆满。
她眸光在他脸上穿梭端详,好一会说不出话,看着他伸出大掌柔抚她的颊,一下下,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