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生气、伤心,或者争风吃醋?”艳然也懒得迂回,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他很有耐心的解释,“我对她们都是诚实的。在交往之前,她们就知道我不可能专情于一人,但是,我是个非常好的情人。老师,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你以为这是电视购物啊?!”艳然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老天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恋爱观怎么这么乱七八糟啊?!”她拍拍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老了,我果然老了……”跳上脚踏车,自言自语的飞快骑远。
“老师,你不试试看吗?”崇华以手掌圈在嘴边叫着,“这样太可惜啦!做学问的人要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呀!”
神经病!艳然红着脸,拚命的踩脚踏车,第一次发现,淑女脚踏车实在不够快。
第二天,她换了辆变速脚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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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崇华的骚扰之外,艳然的教学生活算是很愉快的。她接下了最不可能遇到崇华的社团,同意担任指导老师。
不过,推开社办大门,定睛一看,她只觉得青天霹雳。
那家伙居然坐在里头开心的笑,“嗨,老师。”
她该夺门而出吗?正考虑着,幼幼社的社长好奇的视线瞥来,艳然只能心不在焉的点头回应,轻咳一声,坐了下来。
“老师,真是太好了。”幼幼社的社长松了口气,“我们一直找不到指导老师。学生会一直暗示我们,若再找不到指导老师,我们的预算会缩水哩。”
艳然暗暗安慰自己,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这些孩子的确用心想做些事情。她决意把崇华摆到一边去,“我看你们做得很好……这学期有什么计划吗?”
只是,这么一来,崇华比以前更有机会接近她,因为社长把跟指导老师联络的工作,交给了崇华。
“为什么是你?”她压低声音,非常不悦,“幼幼社没其他人了吗?”
“老师,我是公关。”他笑得非常可恶,“跟指导老师联系,本来就是公关的工作。”
公关?她冶哼一声,“我了解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个社团了。幼幼社的女生比较多是吧?”
“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得的,崇华拉长了脸,“我是不在社团里打猎的。我对社工有兴趣,这是真的,你不应该预设立场误解我。”
默然一会儿,艳然知道自己的确失之偏颇,“……这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妄下断语,对不起。”
崇准给她一个灿烂到不能再灿烂的微笑。
这样的微笑令人眩目,她艳红双靥,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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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认识崇华,艳然的困扰越深。
不管到哪里,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热情又温柔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居然为了他,心脏怦怦跳。
撇开他的在心不谈,他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在普遍混学分混毕业的研究生中,他认真得近乎顽固,眼中燃烧着狂热,完全不管教授操控着他的学分,常常在课堂上和教授激辩得面红耳赤。
这一点,和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像。
幼幼社去拜访育幼院时,孩子们最喜欢他。他总是尽力逗得孩子们呵呵笑,身上常挂满了小孩,让他连路都走不动了,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
他是真心喜欢孩子,真心想帮他们做一点事情。
艳然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常在他身上打转,想要克制,却压抑不住。就算是上课时匆匆一瞥,心中也会窜过某种异样的悸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弯。
只有在看到他身边带着不同女伴时,才能让她瞬间清醒,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前男友带给她的伤痛余悸犹存。当年他欺瞒自己,身边的红颜知己一个换过一个;崇华却是坦坦白白的告诉她,他就是这样的人。若这样她还一脚踏入泥淖中,只能说是自己的错。
她无法再承受另一次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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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然疲惫的走向车棚,没有意外的看到崇华。
但是,这次他不像平常看到她时那般愉悦,反而露出一种放下心来想哭的表情。
“怎么了?”艳然忍不住问。事实上,不问她也知道,崇华最喜欢的女朋友之一,今天订婚了。
“……我很怎么对不对?”他勉强笑了笑,眼中几乎滴下泪来,“明知道这样她才能得到幸福,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如此重要的人,就这样离开我身边……”
艳霞满天,丝绒状的彩云向西边飘去。这样美丽的傍晚,一个美丽的男孩泫然欲泣。
在心如此,却也长情若此。
“你总有一天会忘记她的。”艳然放柔了声音安慰着,“一切都会过去,时光会带定一切。忧或欢,什么都不会留下。”
崇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在我心里有个位置,不管多久,我都不会忘记她。遗忘是一种深刻的罪,我若忘了她,便对不起我们在一起的点滴光阴。”
艳然的心情很复杂,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羡慕那个抛下他跟别人订婚的女孩。
在一个男人心里留下永远的位置,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
拍了拍他的肩膀,她骑上脚踏车。
“这样很好。”她顿了一下,“既然你做了选择,就要承受选择后的结果。没有人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分离和死亡总是在一旁虎视眈眈。你应该高兴,是分离而不是死亡。”
艳然想到过世的父亲,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每个……每个在身边的人,你都必须好好珍惜。”
骑向夕阳,她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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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还是一室的冷清。
艳然默默的脱了一只鞋子,却没有力气脱另外一只。
她一直是孤独的。大家都觉得她早熟懂事,母亲过世后,她就开始打理自己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父亲回来,疲惫却欣慰的轻抚她的头;等待老师对她赞许的肯定;等待同学钦佩并且和善的笑容。
只有这样,她的孤寂才能稍稍驱离一点点。
但是,夜晚的孤寂却驱之下去。她总是待在图书馆直到关门,除了准备功课,还狂啃其他书,唯有如此,才能晚一点回家面对寂寞。
她害怕,却不得不与孤独为伍。
恋爱或许短暂治好她的孤寂,但是情伤却让曾有的美好显得更残酷,让之后的孤独更难熬。
怕了、倦了,她受够了这一切。
凝视虚空,虚空仿佛也正冷冷的回凝她。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别人。
电话铃声惊破了静夜,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拿起话筒,正纳罕会是谁打来时,崇华温柔却疲惫的声音已经说了“哈罗”。
“晚安。”她不似白天的严厉,嗓音脆弱而温柔。
“老师,要不要去喝一杯?”崇华恳求着,“只面对自己的影子,我快受不了了。”
“你那些女朋友呢?”艳然抹了抹脸,疲倦的笑,“我老了,已经不是晚上会出去鬼混的年纪。”
“……”沉默良久,“我现在没有心情照顾任何小女孩。对不起,我不该打扰老师,我的确很自私……”
这夜,若是不出门,也是空对着自己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