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在电话那头的惨况,云真不禁微笑起来。她渐渐了解远在台北的殊为为何挂心到这种地步。
“虽然是礼拜天……快中午了,还在睡觉?”她的声音仍然有着水样温柔。
“反正……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若樱沮丧得几乎死掉,早知道恋爱甜美,相思这么痛苦,她才没那种胆子跳进去。
比生大病还糟糕!连医生都不知道该找谁。
“……要来找我喝茶吗?”云真微笑着,“下午我休假。”
天空冉冉着雪白的云,毒辣的九月太阳被阻隔在云层之外,只有云净和碧空。“我们去走走好不好?”这样继续在床上“生大病”,她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去溪边?”
“不热吗?”云真有点好笑,这孩子,似乎定不下来。
“今天不会太热。溪边还有凉荫呢。”
望着蓝天白云,是呀……她已经好久没离开疗养院了。“好呀。”
“我骑车来载你。穿长裤喔!”
连穿长裤都这么好看。若樱赞叹的看着眼前的丽人。同样是紧身T恤直筒牛仔裤,自己穿起来像小学生,穿在云真身上,显得优雅又有种清纯的性感。
“抱着我的腰啦。”终于振作起来的若樱拉过她的手,坐在她后面,云真无声的叹口气,摇摇头,忍不住唇间的笑意。
一起静静的站在溪畔,云真满脸惊奇,“我从来不知道玉里有这样的地方。”
水流潺潺,河滩远近都有着雪白的石头,若樱讶异的抬起头,“殊为没带你来过吗?”
“……我一直待在疗养院。”云真微笑,“我爱静。”难怪她的皮肤这么苍白。
“这里也很静呀。”若樱眷恋的挽着她,觉得长久想念的痛楚居然轻了一点。很难把云真看成情敌,说不出为什么,她这么喜欢跟她亲近,跟她一起的感觉……很像殊为。
那种安宁的,疼惜的,温柔的气息。
她甩甩头,“那边,那边有野生的芭乐丛……”
一大片浓荫临水,随着微风,芭乐丛似乎也开心的枝叶哗啦。云真笑着坐下来,水面清风,亮丽的阳光在溪水中点点。若樱绕着找熟透的芭乐,她正眺望,扑扑两声,两颗熟透的芭乐“滚”到她的怀里。
莫名其妙的拿起芭乐,若樱抱着好几颗过来,“咦?云真,你也找到芭乐了?”
“没有。”她指着枝头,“从上面掉下来的。”
“破打到头了?”若樱紧张起来,“痛不痛?”
“没有的事,”她微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滚到我怀里……”
若樱搔搔头,看着头上的芭乐丛。“殊为跟芭乐八字不合吗?他被K到头好几次。我倒是从来没有过。”
枝叶哗然的更欢快。
啃着溪水洗净的芭乐,吃没几口,若缨落泪下来。云真谅解的望着她,“殊为常带你来吧?”
她点头,眼泪跟着芭乐一起落肚,有种咸咸涩涩的味道。“……对不起……我本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她越哭越厉害,云真揽着她,旧地重游,景是人非,莫怪她这么伤心。
云真和殊为真的很像。这种温柔的安抚……但是,她到底不是殊为。
拍着哭累睡去的若樱,云真抬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芭乐丛静静的摇曳着,试着把凉风送过来。云真回头,温柔的抚着树干。枝叶仿佛发出醉然的颤抖。
雪白的云真搂着净然睡去的若樱,丽人照水,就算衬在身后的是芭乐丛,还是非常非常美丽……
“殊为,快回来吧。”云真又叹了口气,轻轻拭去若樱的眼泪。
***
“你说什么?”正在啃芭乐的殊为问着弟弟。
礼拜天下午,难得孝为能在家看国家地理杂志,从书页里抬头,他狐疑的左右望望,“我什么也没说呀。”
没说?为什么他像是听到有人呼唤他?这芭乐坏了吗?怎么带着咸咸涩涩的味道?
看他出神,孝为也知道他困在台北很是焦急,只能同情的望着他,偏偏家里莫名其妙的眼线这么多,连话都不能畅心的说。
“殊为。”美兰贤慧的端出一盘仔细切好的哈蜜瓜,“不要吃芭乐了,那有什么好吃的?吃哈蜜瓜吧,很甜的。”
殊为闷闷的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成天在家里出现做什么。低头继续啃咸咸涩涩的芭乐。
美兰瞪着他,拚命压抑自己的脾气。刚好她的手机响了,拿着手机去阳台把满腹的不高兴发泄到花莲的倒楣鬼身上。
孝为正要开口安慰他,手机也跟着响了。饶了我吧!星期天唉!今天是手机日吗?
“喂?二哥?”他眼中闪着希望,“好,没问题。”
“大哥,”他站起来,终于有理由出门了,“二哥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吧。”
殊为松了口气,再继续闷在这里跟美兰大眼瞪小眼,他恐怕真的会想行凶。走到楼下他才问,“老二怎么会回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孝为也纳闷。他那个冷冰冰的二哥不在美国冷冻他的员工,回来做啥?妈妈又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中暑而已。
不过可以脱离母后几个小时,三兄弟聚一聚,实在快意得很。
即使是拥挤的机场,他们还是大老远就看到那个高个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合宜的西装穿在身上肃然光鲜,长相虽然俊秀,冰冷萧飒的气息却连他们那个跋扈的母后都有些胆寒。
不过兄弟这么多年,谁会怕他?
“二哥!这里!”孝为很没有形象的又跳又叫。
“湛为!”殊为也微笑的挥挥手。
他冰冷的脸也只有面对兄弟的时候,才出现温暖的笑意。“够了,猴子跳要到什么时候?”他拍拍小弟的脑袋,“堂堂庄氏企业总裁,这样像什么样子。”转头对温文儒雅的殊为,“大哥,好久不见。”殊为轻轻搂搂他的肩膀。
“我先说喔!我不要先回家去。”孝为哀求着,“我们先去坐一下,喝点凉水嘛!”想到要回家跟那两个恐怖的女人大小眼,他就心战胆寒。幸好美兰放弃他很久了,不过看大哥被这样慢性虐待,他还是觉得满兔死狐悲的。
“没有人想先回家。”他没好气,“上车吧,凯悦。”
几个兄弟很没形象的在凯悦的咖啡厅瘫成一团。
“湛为,怎么会突然回来?”殊为关怀着,“是不是美国那儿……”湛为赴美念书就让家颇富盛名的科技公司盯上,毕业以后已经升到分公司的总经理了。
“休假。”他简洁的回答,“老三,公司有没有我的位置?我已经辞职了,再一个月就回来。”
孝为如聆天籁,握拳大叫,“老天终于听到我的祈祷,终于有人回来了!”他感动的痛哭流涕,“二哥!公司交给你了,让我放大假吧!”
湛为点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反正美国那套该学的都学了,不回来,难道真的在异乡生根?”
“是我不好。”殊为难过的扒扒头发,“将妈妈丢给孝为照顾……”
“好了没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孝为叹息,“老爸过世的时候说什么?大哥,够了啦。你照顾一家十五年,很够了。我才照顾五年而已……老实讲,要不是美兰老跑来,跟妈相处也不是很难……”
“你还没跟那女人分手?”湛为瞪起人来,“大哥,人的心肠软也要有一定程度……”
殊为举手投降,“分手了!已经半年多了!”想到这个永不放弃的女人,他就头痛,“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有这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