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她眯着眼,好象可爱的猫。他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
“等你长大了,一定比她漂亮多了。”满心宠溺这个懂事的小女孩。
“嘿,我早就是大人了!”她再怎么生气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撒娇。
“是是是,大人了大人了……”敷衍的揉揉她的头发,“也不吹干?着凉了怎么办?”他找了条毛巾给她,“最少也擦干点。你想借什么书?”
“《漱玉集》。我搁在台北,今天刚好经过秀姑峦溪,想到秀姑漱玉,又想到这一本,就很想读一读呀。”
他微笑着递给她,瞧她发亮的小脸,头发也忘了擦,只盯著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真是小书呆。他捡起丢在一旁的毛巾,帮她把头发擦干,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僭越,却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对这样的小女孩起了什么心?他觉得有点困扰,却觉得有点欢喜。或许年纪大了,对于艳丽没有灵魂的女人失去了追逐的兴趣,反而对这样纯净没有污染的奋发小女生有了温暖的感情。
“晚香玉。”柔软朦胧的雪白花瓣,小小的,羞怯的在夜晚吐露芬芳。就和她一样。
“晚香玉?”若樱茫然的抬起头,翻著书页,“没有这阙词牌名呀。”
“小书呆。”差不多都干了,有点恋恋的放下毛巾。
“我不小了!”别人这么说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殊为这么讲,“我是大人了!”
“好啦好啦,大人了。”他敷衍的挥挥手。
“真的啦!”人家都二十六岁了!她急着掏口袋,“人家真的是大人啦!你看我的身分证……”
“好好好……”他抚慰的按住她的双臂,“不用看身分证也知道你是大人了……”
两个人视线一对,突然转不开来。
脸庞慢慢靠近……慢慢靠近……近得连呼吸都感觉得到……
庄殊为,你在干什么?!
他猛然抬头,狼狈的将她推到一臂之遥。
“……还想借什么书?”他简直没脸看若樱。
“没有了。”她也被自己吓到,我在干嘛?像是机器人一样僵硬的走出去,“我……明天还要上班……所以……要……呃……”
“我明白。”强自压抑狂跳的心脏,“明天是礼拜六,记得要上课。”
“好……上课……对呀……”两个人对着傻笑一阵子,若樱赶紧转身就跑,“明天见!”我傻笑个什么劲儿呀?她摸着两靥火烧的脸红,飞也似地跑回去。
殊为也像机器人似的挥了挥手。
我在干嘛?居然想对个高中才毕业的小女生下手!?真是太可耻了!又太……太可惜了
呜……我在想什么呀……
第三章
慌张的回到家里,发现美兰坐在客厅垂泪,峻坚正手忙脚乱的安慰她,石爸爸在厨房生闷气,石妈妈一看到若樱进门,一把拖到厨房,“阿樱,甘有影?教书先生是陈世美喔?那个台北小姐哭得那么惨?”
若樱脑筋转了好一会儿才懂石妈妈的意思,她搔搔头,“是陈世美吗?哈哈……应该不是吧。我听说他们分手了。”
“真水哩……”石妈妈探头看了一会儿,“不过眼神不正,配不上先生。”
这个眼神正不正我是不知道,骂起人来嗓门大丹田有力,这我倒是知道的……那时候觉得这个书生好可怜又好有教养……
“阿樱,你怎样了?怎么满脸通红?”石妈妈看她脸红成这样,“发烧了?哎唷,要不要紧?”
若樱这才发现自己脸红得要命,“没……没啦,只是有点热。对,只是有点热。”她狼狈的跑上楼,“石妈妈,我去洗澡了……”
热?春天的暗眠还有点冷啰。阿樱怎么了?不是洗过澡了,怎么还要洗澡?
正百思不解,儿子忸怩的进厨房,“妈。”
“怎样?”石妈妈探头看看,那个台北小姐也不会叫人,坐下来就拚命哭,实在……“尾班自强号跑掉了,只剩下复兴号勒。”
“就是这样啊。”峻坚赶紧说,“李小姐一个女孩子家住旅馆不好啦,我想……我们还有空房间……叫小樱过去那间睡,房间让给李小姐……”
石妈妈马上把脸板起来,“不行!人家小樱住的好好的……”
“你想都别想!”石爸爸的火气终于到临界点,“小樱是我们自己人,为什么要为了外人让房间?客房不能住人?为什么我的房子不能住人,你给我讲啊!”
小樱的房间是套房嘛……而且她也有女孩子的东西,李小姐比较方便嘛。他心里嘀咕着,要不是自己的房间乱到不能住人,他早把自己房间让出来了,“就一夜而已。”
“叫她去住旅馆!非亲非故的,搞什么?”石爸爸已经很不是滋味了,这个李小姐一进门,连人都不会叫,只顾着坐下来哭。他好心的跟她探问,还被她白眼相向!儿子不去追小樱已经让他很气闷了,儿子不知道哪边路边捡来这个台北来的女人,随便的就带回来,更让他生气。
“好好好。”峻坚也有点气,“客房就客房啦。”他紧张的看美兰听见老爸的大嗓门没,只见她怔怔紧蹙娥眉,让他看得心都化了,“我自己招呼她,可以了吧?”
这家乡下人真没礼貌。美兰有点不高兴。要不是想跟殊为磨上一磨,她才不会跟峻坚回家。没看到她正在哭啊?还问她打哪来,姓名有的没有的,真是没眼色!看着她的样子像是看怪物似的,隔壁的小孩脏兮兮的跑进来,都围着她看,主人也不知道把脏孩子赶一赶。
在台北她可是身价百倍的千金小姐呢!哪受过这种气?到现在,茶也没有,房间也没有,要不是怕旅馆不干净,她才不希罕住哩,又不是不给钱!
等到了房间,她的脸更沉了下来。这么小的房间?床板铺着棉被,连床垫也没有,能睡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要让殊为回心转意,需要“备胎”刺激一下他的嫉妒心。
“真是麻烦你了,石先生。”她娇柔愁眉的说。
“叫我峻坚。”他的魂早飞了,“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你……你真是太好了……”李美兰轻轻按着他的手,接着冲进他怀里,“我……我好伤心……”
就算有人砍峻坚十刀八刀他也不觉得痛,“我知道……我……我也感同身受……李小姐……”
“叫我美兰……”
“美兰!”
隔着墙壁的若樱叹了口气。石家什么都好,就是墙太薄了。客房又和她的房间比邻,隔壁说些啥听得一清二楚。
瞥瞥时钟,老天,都十一点多了,她的生理时钟让她不停的打呵欠,却让隔壁落满鸡皮疙瘩的文艺腔搞得欲睡不能。再加上在殊为客厅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不断重播……
啊啊……我失眠定了!
***
说是这样说,最后若樱还是不敌瞌睡虫,睡得人事不知,不知道昨夜邻房春光无限。
梳洗好推门出去,正好看到峻坚鬼鬼祟祟的从美兰的房间溜出来,她只觉得困惑,却没有想太多。
今天也是好天气。她神采奕奕的伸伸懒腰,经过一夜好眠,所有的烦恼几乎烟消云散。
昨天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啦。殊为是教授唉,怎么会有什么……一定是我太敏感啦。
神清气爽的跑完早上的车趟,中午又搭同事的便车去东大。东大的警卫看到砂石车驾到,眼睛都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