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仍是一派自若,“如何想在你,如何做在我。”
他倒也不觉挫折,没事就来凰岛作客。
剑麟原本非常讨厌他,有回两个人背着木兰狠斗了一番,回来看他衣饰肮脏,全身是伤,又好气又好笑,“非打一场不可?”搬了药箱疗伤,望着她柔白的手,“我知道你丢失的簪子哪去了。”
簪子?她实在想不起来,“什么簪子?”
“我从花刺子模回来那天,你丢失的簪子!”有些恼她想不起来,“在李松涛那儿。”
呀!她轻叹一声,“你不会以为…”
“当然不会。他是什么东西?”剑麟哼了一声,“那天你和他在校练场打了一架,他捡走了不还。我瞧见了,向他要,那王八羔子…嘶…轻点轻点…兰!你故意的!”他哀怨的望着帮他上药的木兰。
“一根簪子你也舍不得?”她真不懂这些男人,“有什么好要的?”
“他日日放在怀里!”剑麟声音大起来,“跟他要,他居然要你自己跟他说!”
“就为这个动手?”她实在啼笑皆非。
“就为这个。”他闷闷不乐,“贼厮鸟!下次一定要跟他分出胜负…”
这个胜负一直没分出来,她知道剑麟渐渐的有了英雄相惜的感觉,只是嘴硬不说。
剑麟…大概在李松涛的身上看到莫言的影子吧?
莫言啊…中钰啊…你们在哪里?过得可好?
“怔怔的想什么?如果想我,过来便是,何必想呢?”李松涛勒住马,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我是想…想跟你要那根簪子。”木兰回神含笑。
“哦?我还你簪子,你赏我什么?”他眼中的贪婪怎么也掩不住。
“物归原主,本属该然,为什么要讨赏?”
“我是土匪。土匪是没什么物归原主的想法。”他策马近些,“赏我什么?”
“你留着吧。”她很大方,“簪子赏你好了。只是你要这做什么呢?打赏给你的妻妾?”
“我哪有妻妾?”他不太满意她的大方,“全打发了。我这岛主夫人的位置,就等着专宠你呢。”
“你不用奢想了。”剑麟冷冷的说,“土匪头。”
“那你不是土匪头?”松涛顶回去,“她能嫁你,为什么不能嫁我?”
看这两个又要杠起来,木兰试着要缓和,“天这么冷…”
“对呀,天这么冷,”剑麟头也不回,“东霖那边有线报,你要不要先回去听听,我跟这土匪讨教讨教?”
听得线报,她踌躇了一会儿,决定不管这两个斗鸡似的男人,策马回奔。雪已经停了,松软的雪不适合驰马,她实在心忧如焚。
***
“新帝?璇?”她变色,转眼大喜,“是真的?”
线报的人满面疲倦,却也欢欣,“是。敝派掌门与夫人问公主好。新帝在段剑门,安全无恙。”
“段剑门?”她心念一转,不禁狂喜,“莫言是段剑门掌门?”
门人咧嘴,“是呀。掌门人不知道托了多少门路,这才找到您。”他恭敬的把白玉班指给木兰,“到底还凭了这个信物,才能上凰岛。”
白玉班指…艳红嫁裳…她抚着这曾经不离手的白玉班指,思绪飞得很远,飞到四人谈笑议事,曾经以为将是一辈子效忠东霖。
她的眼眶湿了。
“还有口信。”门人神情凝重,“西岛开战。”
木兰大惊,“为什么我不知道?”
“公主,我刚离岸才知道的。”门人凝重的说,“这次兴帝未免过分。西岛派商人来贡,顺便请求开港和谈,偏生兴帝听闻西岛商人妻子美貌,先奸后杀,又掠走了来使的女儿,连带开到丽京的西岛船全吞下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下又做出如此丑事…”
木兰的脸色惨白,“…西岛正好趁此因由打了过来?”
封港将近两年,水师荒废,要怎样抵挡西岛水师?
“天啊!”她霍然站起来,“我马上到东霖去!”
“公主!”门人恳切的说,“您暂缓焦心,且听后续来报。掌门已经下令搜集情报,若有紧急军情,自当…”
“战事急如星火,那堪延迟?”她手指成拳又放,勉强深呼吸了几下,“远道辛苦,且休息片刻。木兰调度既定,便与尊驾回东霖。”
她急急的拉开地图,思前想后,为什么不迟两年呢?凰岛目前士兵只有五千,战船二十艘,加上来归海盗,也不满万人,战船不到百艘。西岛以商立国,战船何止盈千?这水师…是万万打不成的…
除非深诱腹地…陆战尚有把握…想到诸王节度使各有图谋,她的心又凉了一截。当初与南苗尚有邦交,还可借兵。兴帝锁国,与南苗交恶,这如何是好?再说这些年南苗积弱,内战不休,自顾不暇,哪有兵力借我?
若是西极…万万不可与那老狐狸谋皮!
思虑深切,一颗心一会儿似火焚,一会儿如冰窖。
环哪环…你为何身为嫡传帝王,不知守卫家国,反招祸事?她正抱头苦思,剑麟气愤愤的走进来,看见桌上的地图,一把撕个粉碎。
“剑麟!你在做什么?”木兰大喝。
“我在做什么?”他已经听闻了线报,气愤难当,“我不准你去东霖!只要有新帝,你想也别想!”
“为什么?”她正烦躁,不禁动火,“我身为东霖皇室…”
“你早就不是东霖皇家公主了!”他一把拽住木兰的手臂,逼她到窗口,“你看清楚!这些效忠你的士兵,是东霖对他们不义,他们舍生忘死来归你的!你真忍心要他们为了东霖没命?这就是你的忠心你给他们的报偿?!”
木兰没有挣扎,语气冷冷的,“那么,只要没有新帝,他们就可以与我去解东霖之危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剑麟一时语塞,他望定木兰,眼中出现恨意,“这么多年了…你当真对他旧情难忘?”
结痂的伤口,又无情的被撕开来。木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冷了。“你从来就只记得这事。”
“是,我永远忘不了!”他心痛又气愤,“若是我与表妹有染,你准我千里去救她?”
“我会。”木兰轻轻挣开他的手,“人命关天,为什么不救?”
“我没有你的好肚量!”剑麟扬高声音,“毕竟你也不曾遇过我这样的事情…”
“你敢说在我之前,从来不曾抱过其它女人?”木兰厉声。
“即使有,我也不当她们一回事!”
沉默良久,木兰的声音非常疲倦,“…几年夫妻,你还是有疑于我,从未释怀。你为何容得下李松涛,容不下东霖璇?”
“…李松涛不敢加一指于你身,他虽是土匪,到底敬你如天人!”剑麟眼眶红了,“…我却知…却知你对新帝的心意!”
木兰扶额,“…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转头吩咐侍女,“找出我的战甲军装和兵刀。”
“你不要忘了,”剑麟大怒,“凰翼水师打的是你的旗号,统帅却是我!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的!”
“我没打算动用凰翼水师。”木兰冷静的穿战服军甲,“凰岛初定,西岛对这儿虎视许久,趁此用兵,他们大约也会试着攻下凰岛。自保都不足了,怎么有办法顾到东霖,我并不打算牺牲子弟兵的生命。”她静静的眼睛像是蒙层冰,“这次与西岛决战当用陆师,我准备潜回东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