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高级地方的消费一定贵死了,实在没必要自取其辱嘛。
“清风来的肉包子很好吃喔,想不想尝尝?”在绫小路的抱怨声下,两人已经坐定位。
“我要十个热肉包子,还要桂花糕、芝麻烧饼、糖炒栗子、辣豆干角儿……”抱怨归抱怨,她仍不客气的点着,一口气点了许多茶点。
“还要来两壶上等的香茗。”乔楠风失笑的打发走一脸惊吓的店小二。
“反正下次也没有机会来这种地方了,不如捞本捞个够。”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找藉口。
“你开心就好。”乔楠风笑望她逗趣的模样。
不一会儿,上好香茗和各式丰盛茶点便陆续上桌。
“对了,乞丐兄,我还不晓得你的大名呢?”绫小路动筷前,忽然想到。
“先吃东西吧,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他笑着剥了一颗糖炒栗子给她。
“嗯。”美食当前,她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两人吃到一半,清风来的伙计忽然拎起门口的铜锣。“当、当、当”地敲着。
随着清脆锣声,茶馆对门的大相国寺山门呼咙地打开了,一早守候在门前的香客、游人们一拥而入;而沿河店铺争先恐后地下了门板,挑起市招,开始营业,京城繁忙而又富活力的一天也就开始了。
“好怀念平民的这种感觉、气味喔。”绫小路放下手中的竹筷,左手肘斜撑着头,一脸怀念地望向从窗棂外洒进的明亮朝阳,以及茶馆外的市井百态。
若在四、五天前告诉她,不久后她将在“清风来”和一名不知名的乞丐同桌用膳,她绝对会笑破肚皮的;如今,她却真实地逃离了成王府那座大鸟笼,和一位爱装阔的乞丐共享朝阳、佳茗及早膳。
说起来,老天爷有时候也是很调皮的。
“想不到你也有这种多愁善感的一面。”乔楠风见她如此感触,便取笑着。
“别尽会取笑我,你现在心中又是做何感想呢?”
“我现在正伤脑筋,等一会儿吃饱后,要留在这茶馆里洗多少碗盘,才能抵得过这一顿?”他不正经地低叹一声。
“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只要负责吃饱就行了。”绫小路一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样。
“其实,我刚刚想的是,如果以后每天都能看着你这张满足的笑脸吃饭,不知该有多幸福?”他一脸欣羡地凝视埋首大吃的她。
“少来了,我才不想嫁给一个乞丐,一辈子当乞丐娘呢!我会饿死在路边的。”她完全不把他的真话当话。
“这么说来,如果我不是一位乞丐,你就会答应嫁给我喽?”他的眼神为之一亮。
“除此之外,你还得是皇亲国戚,不然我爹爹是不会答应的。”她故意出难题想考倒他。“而且还要一表人才,仪态翩翩,人中之龙,文武双全才行。”接着她又补充一堆。
“这些都简单。”他偷笑着,完全不把这些条件看在眼底。“还有呢?”
“当然还要非常非常爱我才行喽,而且不管我做什么事,是对是错,你都得站在我这一边。简单地说,必须无怨无悔、是非不分地支持我就是了。”见他口气如此狂妄,她索性跟他玩到底。
“如果以上这几点我都做到了,你就愿意嫁给我?”他嘴角微扬,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没错。”她点头。
反正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皇亲国戚的,光凭这一点,她就赢定了。
“既然如此,七日之后,我们就完婚吧,路儿郡主。”乔楠风摘下脸上的假胡须,并拭去脏污,终于以真面目示人。
“你是……”见他直称自己的小名和郡主封号,她的小嘴张得好大。这个乞丐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分,难不成他是爹爹派来的人马?
“没错,我就是——”
“乔大少爷,好久不见了,‘清风来’最近没有你的捧场,真是逊色不少啊。”眼尖的茶馆老板忽然插进声来。
“好久不见,邹老板,你的眼可真尖啊。”乔楠风寒暄道。
“乔公子这次从江南北上,想必是和成王府的婚事有关。”茶馆老板自是消息灵通。“听说成王府的路儿郡主美若天仙、才貌双全,乔公子可真是让人欣羡啊!”
“乔某的确是相当幸运。”他笑望身旁的绫小路一眼。
只见她一脸心虚的放下手中竹筷,准备溜之大吉。
乔楠风没有阻止她,继续和茶馆老板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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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小路趁乔楠风和店主尽兴交谈的时候,随手摸了两个肉包子,无声无息地消失。谁知她才刚走出茶馆大门,乔楠风的声音就立刻出现。
“吃饱了就立刻溜走,的确很像你的作风。”乔楠风捉着她的衣领,让她乖乖地动弹不得。
“谁叫你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我差点让你卖了都还不自知。”绫小路睨他一眼,狠很地咬着手中的肉包子泄愤。
她气自己后知后觉,更气这家伙的别有居心。
“在当铺碰见的那次,是个意外。”他笑望她一脸生气的可爱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这表示我们两人相当有缘,不然茫茫人海中,互不相识的两人,又怎会在京城百余家当铺中撞见呢?”他放开她的衣领,接收她手中的另一个热包子。
“是不是爹爹来派你捉我回去的?”她不悦地诘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一脸轻松地同她走在汴京的文人大街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没好气地嘟着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成王府的。”
“那正好,我也不打算带你回府。”见她脚步停在一家小摊前,他疑惑地随着她停下。
拿眼一瞧,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卖牛肉大卷的摊子,根本没把他方才的话听进去。
“早知道刚刚就多拿几个包子出来。”她后悔地连吞了两次口水。
“店家,给我两份烧饼夹牛肉。”乔楠风似乎已摸清她的脾气,见她正在气头上,连忙搬出“她的最爱”孝敬。
“哼,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乖乖地跟你回去,门都没有!”她甩都不甩他手中的热烧饼,迳自逛着大街。
“要下要去‘古吹台’逛逛?这时候游人少,天气又凉爽,再舒适不过了。”
乔楠风见秋高气爽,又有佳人为伴,于是提议道。
京城东南郊有座高大的平台,传说是春秋时代晋国的大音乐家“旷”学艺弹琴的地方。旷当年在这里弹奏“阳春”、“白雪”,曾引得白云翻滚,仙鹤起舞,给古城人民带来美妙的享受。后来百姓便在这里筑祠纪念师旷,名日“古吹台”。
唐代大诗人李白、杜甫、高适漫游梁苑时,登台聚会、把酒赋诗,留下墨宝,锦上添花。地以人显,古吹台也因“三贤聚会,千古盛事”而声名大噪,遂成为京师的游览胜地。
“跟你去古吹台?!”她的尾音上扬。“我宁愿跟刀疤大哥一起去,才不要跟你去呢!”她不以为然地说道。
“为什么?难不成你喜欢上那个鬼怒天?”他不动声色地反问。
“你怎会知道刀疤大哥的?”她的神情显得不悦。
“只要是有关你的事情,我当然会比常人来得关心,因为你是我乔楠风未过门的妻子啊!”他捏了捏她的俏鼻,一脸理所当然的迷人样。
“我坦白告诉你好了,我是在爹爹弃娘之后出生的,三岁时,娘去世了,便把我托给大娘抚养,直到两年前,爹爹知道我的存在,才把我接了回去。刚回成王府时,我的确是怀着相当大的期望,以为爹爹是真心希望我回家团圆,好弥补过去十多年来的失散之憾,但这两年间,我不过只见了爹爹两次面,于是我渐渐明白,爹爹当初之所以把我接回去,只是想从我身上找寻到娘当年的影子。很显然的,我令爹爹失望了,因为我既没有娘的才气、美貌,更没有一个郡主所该有的气质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