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及香儿猛力点头。“是啊是啊!咱们可得小心防着她。”
“ㄟ--”冬儿伸出食指,加重语气。“大堂主说她很阴险哪,我们得小心啊。”
“啊!”突然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三名婢儿吓得跳起。
怎么了?大伙又挤到窗口窥探,只见里头周晓蝶皱起眉头,吸吮食指。
“痛啊--”给针扎到了。晓蝶忍不住抖了抖怀里袍子大声抱怨。“你啊,真是个灾星,下午弄得我快疼死,现在连补你的衣服都会扎到手,真是衰!”
弄得快疼死?看吧,三名婢儿听了面面相觑,了然地点点头。
看样子她们那向来不近女色的主子,这回是栽在这阴险的周姑娘身上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看她呆头呆脑的,硬是惦惦吃了三碗公饭,可怕啊!
三名女婢有志一同的打了个哆嗦。
第六章
经过几日调养,周晓蝶的脚伤已经痊愈,今日她被管家编派到花厅帮忙。
楚天豹身上穿着的是她昨日缝好送回他寝室的那件宝蓝色长袍,当她和其它婢儿们一齐帮着替几位主事的爷们倒茶水时,她一眼看出他身上穿着的袍子,她忍不住心情飞扬起来。他穿上了?不知何故,心尖儿一阵甜滋滋的。这日是北城每周一回的棋会。
几名位居要职的主事者和钟茉飞及城主楚天豹一起下棋。
楚天豹静静坐于方桌中央位置,从容弈棋。他神气清朗,风采不凡,两眼仿佛能洞察秋毫,每使一子棋,其巧妙的安排总能引起一阵骚动,令得满座生风。
钟茉飞瞥见周晓蝶望着楚天豹魂不守舍的模样,气得猛灌案上烈酒。几巡下来已经颇有醉意,眼朦胧,意昏茫。突而有人闯进来扑倒天豹足前嚷道--“主子,吴总镖头意图谋反,下属发现他近日操兵演练,并外调兵团聚拢内城,我怀疑他受人煽动近日要对您不利,为此赶来通报。”
众人听了一阵慌乱。
有人惊嚷:“真有此事?这吴镖头带的士兵可多了,他要下令造反还得了?”
“这可怎么办?内城没那么多弟兄可以抵抗!”
钟茉飞拍桌怒叱。“这个胆大妄为的混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就不信他有多大本事……”
“大堂主,他人多势众,这怎么办?”
慌乱中,周晓蝶偷偷注意着楚天豹。事情好象非常严重,然而他神气昂扬,依然悠哉地布着棋局--怎么搞的?他不担心吗?
终于众人发觉地主始终不发一语,于是都安静下来了。
茉飞忍不住替大家问天豹。“豹,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怎么还下棋?!”
楚天豹静静搁下最后一子棋子,从容不迫地靠向椅背,一对黑眸锐利地望向足前回报的下属。
他充满威严开口道:“你竟敢诬赖吴镖头造反,简直不可饶恕。来人啊,拖下去城外斩首示众!”
匡--周晓蝶一怔,手里的托盘滑落发出刺耳的声响。斩头?!她惊愕得脸色惨白。
那回报的弟兄听了大哭大叫被拖了下去。“我说的是真的啊,真的啊!”
“下棋吧。”楚天豹轻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奇怪主子怎么对吴镖头这么信任。没人敢发问,方才楚天豹下令斩头,已吓坏了厅内一干人。
钟茉飞倒是若无其事,她大声吆喝大家继续下棋。“没事没事,来,下棋下棋。”
周晓蝶回过神来,望着楚天豹的眼神和先前判若两样,她咬牙忿忿对并列一旁的香儿道:“太残忍了,他一声命令,就结束一条宝贵的性命,他们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下棋?!”
“嘘、嘘--”香儿惊惧地要晓蝶噤声。“你也想被斩头啊?快闭嘴啊!他是城主,爱斩谁就斩谁,你别多话。”
原来他是这样很心的人,周晓蝶失望又痛心。“太可恶了!”
须臾--厅外通报。“吴镖头晋见。”
厅内又是一阵哗然。
“进来。”楚天豹沉声道。
吴镖头一进来立即跪拜楚天豹。“城主英明,下属一片赤诚之心实不容诬蔑,感激城主不受谣言迷惑替下属伸张公理。”他已经听闻方才斩头之事,特快马赶来求见。
只见楚天豹微微倾身,目光冷厉的投向跪在地上的吴镖头,声音冰冷得令人战栗。
“来人,将吴镖头拖下去凌迟处死。”他字字清楚下令。
“你……你……为什么……”吴镖头猛抬头惊地说不出话,一旁壮汉上前架住他拖了下去。
连斩了两个人,厅内气氛降至冰点无人敢吭半声,众人心中皆满怀疑问,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城主一旦生气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周晓蝶再看不过去,白目地壮起胆子,跳出来结结巴巴颤声质问楚天豹--“我……我不明白--”她又怕又气。“你既然说先前那人诬陷吴镖头,所以斩了他,那代表你认为吴镖头是清白的,可……可是……你现在怎么又杀了吴镖头?”
楚天豹昂起脸来,黑眸直直望住她眼眸,她有时真是勇敢得近乎怪异。他沉默半晌,打量她惨白的面容和揪紧的小手。她很害怕,非常害怕,该死,她还真怕他。
楚天豹缓缓地低声解释。“如果我不斩先前那名下属,就不可能引吴镖头单枪匹马来见我,擒贼先擒王,这样你明白了吗?”
霎时厅内赞叹声此起彼落,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真是高明太高明了,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拿下吴镖头,城主太聪明了。
钟茉飞不觉露出欣赏的笑容。“不愧是天豹,多聪明啊!”真爱死他了。
一片赞叹声中,周晓蝶只觉背脊一阵凉冷--他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楚天豹静静地迎视她指控的双眸,他猜她更生气了,她抿着唇抿得泛紫,果然她忍不住抗议。
“这么说来,你明知那下属说的是真的,却还杀他?”
“没错。”
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气。“他死的多冤枉。”
“我会从优抚恤。”他简单回道。
他那漠然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
周晓蝶气的忘了害怕,她提高了音量怒叱。“他也许有亲人,你一句从优抚恤就能弥补吗?太过分了,有钱有势就能这样草菅人命?没天理太没天理了,你没人性,太冷血了!”
“你说什么?!”茉飞跳起来,可逮着机会了。“一个下人竟敢这样说话?放肆!”
她手一扬就要甩她耳光,天豹实时抓住茉飞的手。
茉飞大叫:“她以下犯上,你还不罚她?”
晓蝶固执嚷道:“我说的是真理,我没有错--”
“滚--”楚天豹大声喝叱。“把她推出去!”
旁人上来拉晓蝶出去,她泪盈于睫,直直望住他冷酷的侧容,咬牙切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被拉出花厅。
“为什么?”钟茉飞突而将桌上杯子往地上用力一掷。“为什么不罚她?”她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愤恨和嫉妒,她抬起醉眼瞪住楚天豹。“为什么护着她?为什么?!”
面对她不平的指控,楚天豹只是漠然一张脸。“你醉了,阿飞,去休息吧。”
钟茉飞坐下来,皱眉硬是再灌上一大口烈酒,她用手背用力抹抹嘴。“我没醉,我看的很清楚,我没有醉……”她喉间涌上一口苦涩滋味,她宁愿她是醉了,最好醉得不省人事。
楚天豹心情荡到谷底,他默默饮了几杯苦酒,花厅里渐渐只剩下他及钟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