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思寒意爬满全身,她没有怕过什么人,但是忽然她怕起大师兄。这样的樊烈,她同感陌生,聪慧的脸庞闪过一抹惧意。
“师妹……为什么你说话时,有异香?”
他闻到了!“因为……”香思凝眸。“因为我吃糖。”
浓郁诡异的香味袭上樊烈,她带着他陌生的味道回来,他非常愤怒非常不舒服,什么糖?可以这样香?谁给的?从何而来?香思分明是不爱吃糖的,为什么?
香思放柔目光。“我累了,我想休息。”
“等等--”樊烈直直望住师妹眼睛。“什么样的糖可以香成这样?不请师兄吃一颗吗?”
香思猛然怔住了。
那是由荆无痕亲自种下的--
香思那满腹的异香正蠢蠢欲动……
“牙儿,我间你话,你把脸抬起来。”樊烈严厉的表情瞪住眼神闪烁的小师妹,一步出香思房间他立即派人把柳凤牙招至聚缘亭。他口气强势地质问:“你师姊这次去哪?”
去哪?牙儿惊惶地望着大师兄。
“去……去……”
“快说!”他斥道。樊烈生气起来,那粗扩的五官甚是骇人。
牙儿战战兢兢小声地答……“去了恒山。”还好师姊早早在嵩山就编派了成堆答案应付师兄,牙儿心下真佩服师姊的神机妙算。
“真是恒山?”他凝起粗眉,见牙儿用力的点头。他又问:“方才我和你师姊说话,为什么有一股异香?”
异香?!大师兄发现了?“呃……她吃糖吧?”
“什么糖?”大师兄显然不是好骗的。“我跟她讨,她说吃完了。牙儿,我未曾听过世上有什么糖可以香成那样,你老实告诉大师兄,师姊这回出去,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奇事,认识了什么朋友?她这赵回来整个人心不在焉,我很担心。你老实告诉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樊烈向牙儿保证。“这完全是为她好,你告诉师兄,师兄不会说出去,来,快说,老老实实把你们这趟出门的事说给我听,快说。”
“好,我说……”牙儿唇一抿,像是下了多大决心。“我说了,我全说了,但是牙儿说了之后,你绝对不可以跟师姊讲,要不我一定会被师姊骂的,她交代我不准说的。”
樊烈放柔了目光。“放心吧,师兄保证。”
“那好吧……”牙儿心一横,娓娓道来、樊烈凝神谛听。“这回我和师姊远行,遇上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
“是啊--”凤牙瞪大圆滚滚的眼珠子顶认夏地回忆道。“那老头子在一间茶栈前卖异果,还卖恒山奇产,一种很奇怪很稀罕的香香糖,那老人说只要吃了他卖的香香糖,不但润喉爽声,更奇的是说话时口气清满室异香,功效可达整整一个月之久,所以……大师兄你知道的,师姊那人好奇心最重,就买了一颗吃啦,就这样,我们就是遇上了这个奇事。”唉,真亏师姊可以想出这么扯的事。
“香香糖?”樊烈半信半疑。“你师姊最疼你,为什么没买一颗给你尝?”
“唉呀,好贵的啊。”牙儿煞有介事地道。“而且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才不要吃哩!况且我才不需要什么香香糖,我又没有口臭,不信你闻闻,哈--”她猛地朝他大呼一口气。
樊烈忙避开,皱起眉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没口臭。”他心上的忐忑暂时是放下了,看来香思并没有骗他。“好了,牙儿,师兄知道了,不过下回……”他数不清第几次的叮嘱牙儿。
“下回你师姊又要溜出去时,你一定要先来跟师兄说一声,绝不可再跟着她乱跑。”
“好好好--”牙儿松了口气起身。“行了、行了,下回我一定说,一定!”唉,这个大师兄有时真的满会给人压力的。
荆无痕授与的花毒在香思体内随着血液流倘,躺在浴盆内的蔚香思,毫无中毒者该有的焦虑,她光洁白细腻的裸背贴着温热的盆沿,洁白双腿横在前方盆缘上交叉伸直着,灼热的蒸气氤氲中,她长长的睫轻合着,美丽的脸庞静静地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刻。藏在那平静柔媚的面庞底下,瞧不出她正思索着什么……
半晌过去,忽然沉睡般的眼睛睁开,香思猝然站起,激起一阵水花。
前方铜镜里映照出她赤裸的美丽岖体,她双眸凝起,看见自己雪白细腻的胸脯上,淡淡粉红色花纹若隐若环--
毒发了……
香思有些恍惚地伸手,指尖轻触那攀沿的点点花痕,痕上透着些许热温,是毒开始渗透,溶进血液里。
没有痛楚,她合上眼,莫名地感到燥热。没有痛楚,只是有一点儿令她恍惚……
同时--
嵩山顶,午夜时分。远离凡嚣的竹屋,月下那窗屝突地被推开,迎进满室银白月光。
荆无痕伫立窗前,漠然注视满天灿烂星斗,密林间,飞萤点点,迎风飞旋。
“嗯……”他深思着,闭上双目。花毒开始渗透了,想必已经攀上蔚香思肌肤。
荆无痕那冷俊的脸庞,在明澄月光下透着难以捉摸的邪气,显得出尘,却又添着一抹残酷。
第三章
燥热的暑气渐退,枫叶开始染红……
“师姊、师姊?!”牙儿双手插腰瞪着爬在杂乱经柜上头的蔚香思。“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香思满身是汗,衣裳上满是灰尘,扬起的积尘让埋首书堆的她咳了好几回,甚是狼狈。
牙儿好奇极了。“唉呀,你到底在找什么嘛?”已经找一个上午了。
“找到了!”香思兴奋地嚷着,伶俐地自高处轻盈飞下,手上抓着一本老旧册子。
牙儿凑身去看,面露讶色。“这本琴谱?”师父曾说这是师姊披弃时,藏在童袍内的琴谱。
香思笑眯眯地翻了翻斑驳的琴谱。“没错,就是这本?”
“你不是说这本谱子需双人合奏才能……”牙儿明白了。“你该不会?”
“没错!”她拍去谱上灰尘。“这么艰涩的谱子,没几个人可奏,不过那个人一定行。”
“师姊--”牙儿提醒她。“师父不是要你打消与人合奏这谱子的念头吗?”
“我想听这首曲子完完整整的音律……”香思双眸发亮。“我一定要听。”多少年寻寻觅觅,现下终于发现有奇人可与之合奏,说什么她也不会放弃。
牙儿明白过来,瞅着师姊那张看是明证实则狡猾的脸容。“怪不得那时你那么爽快吞了毒药,原来早早计算着想重回嵩山。”
香思没有否认。“午后动身,牙儿,你东西都备妥了吗?”再两天就三十日了,她可是算准了时间,下午启程到嵩山顶刚刚好须二日功夫。
想到又要去那阴森的鬼地方,牙儿是千般不愿,可是心底又不放心撇下师姊,她气恼地撤撇嘴道:“行了行了,包袱都打理好了,你昨个亲手做的点心全整盘整盘搁在厨房蒸着,那么多东西,还要提着赶路,你存心累死牙儿啊?”
“别这么说--”香思捏捏牙儿软软的脸颊。“好些都是你爱吃的哪,上回你不是老嚷着饿吗?师姊做那么多时你就不犯愁啦!”
“你看起来心情倒很好嘛--”牙儿担心地间。“怎样,身上那红纹颜色变深了吗?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荆无痕说了不是紫色就没问题。”香思笑嘻嘻地。“况且就要拿解药,你甭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