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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没什么。”我轻松地说。我不会傻到想在他面前揭开孙香盈的真面目的,他不会相信,永远不会。“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就继续做下去。”

  我满想知道孙香盈会用什么方法,使潘朗瑟撵我离开那里。

  “我不知道什么?”他狐疑地问。

  “没什么。”

  他的怒气迅速再燃,或者该说未曾熄灭过。“你想隐瞒我什么?”

  “没有。”我耸肩,“我刮坏你的车,欠了你一笔钱,依你的方式偿债,我需要隐瞒你什么?”

  我答得过于轻松自在,以至于他更加怀疑我瞒了什么。

  打量了我半晌后,他未再追问,话锋一转,下了道指令。“明天中午我去公司接你,你和我母亲见个面。”

  “为什么?”声音提得老高。

  “向她道歉。”

  “我已经道过歉了!”我说。虽然她根本不屑接受。

  “她接受了?”他问。

  “明天再道歉,她就会接受?”我反问。

  “你必须试试。”

  “为什么?!”我又尖声问。他是来为他母亲讨公道?他觉得下午的事令他母亲的尊严受损,我必须郑重地道歉?

  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重要的人物了?

  潘朗瑟神情笃定地看着我,“不为什么,就是必须。”

  “我不明白,我的道歉这么重要?”我哑然失笑,“而重视我的道歉的人是你,还是你母亲?”

  他愣了一下,但仍坚持,“你必须道歉。”

  “我道过歉了,潘先生。”我寒起脸,“而且相信你母亲一定觉得从此不再见到我,就是我最好的道歉方式。”

  我也不想再见到那名掴人巴掌后,还反骂人蛮横无理的妇人。

  “你必须见她!”

  他竟抓着我的肩膀失控低吼,眸中晃动着不确定的光芒。

  我挣开他的手,问他:“为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究竟在坚持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亦疑惑地僵在原地;同刚才不解他何须在意卢庭南和我的关系一样,他终于反问自己,他何必一定要我得到他母亲的认可?

  “我……”他想开口,却找不到话说。

  我则保持沉默,因为只有靠他自己的力量,才能真正将问题看破。

  他怔愣地看着我好久好久,在我两脚已开始发酸发麻之时,他未发一语,掉头离开我的宿舍。

  看着他的背影,我胡涂了。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会与这些人缠成了复杂的结?

  ☆ ☆ ☆

  昨天没有一丝风,气温再度创下最懊热的纪录。今天却预告暴雨将至似的,走在路上,风沙袭得人泪眼直流、看不清路。

  天空罩了重重一层乌云,在午后下班时间开始下起绵绵小雨,入夜后雨势渐大,一时之间不会停住。

  几天来全身布满中暑症状的我,从百货公司到书房,再从书局到茶艺馆这两趟路皆淋了雨后,反而变成着了凉般一边发抖、一边冷汗频冒。

  连着好些天觉得身体不适。大概因一个月来睡眠连续不足所引起;毕竟现在的生活和以前动不动就寐满一个钟面的情况全然不同。我觉得自己可以适应,但我的身体却不。

  早上挣扎着起床时,曾想过请假一天好好休息;但这个念头只在脑中存在一瞬间。

  难得三项工作正巧都在今天发薪,说什么也不能错过金钱陆续入袋的愉悦感。所以即使手脚发软、全身上下各个关节泛着断裂般的酸痛,硬是强迫自己挺直腰脊上班。

  并不是那么有信心能顺利自孙香盈手上接到薪水,但在下班前刻,她却出现了。

  半个月不见,她面对我的神情格外僵硬;放薪水袋在桌上后,没有多说,她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翩翩离去。

  一个月下来,我想她应该了解潘朗瑟安排我到那工作,真的是别无用心;所以她于那日露出前所未有的狰狞面目,说了那样的狠话之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见我吧!。

  同样的,那夜固执地命令我该见其母亲的潘朗瑟,也有半个月不曾露面。相信他也体认到他当时的执着,显得非常可笑而多馀。

  另外,口口声声,逢人就介绍我是她的老朋友的易燕,开始放暑假后,鲜少再下楼找我聊天;偶尔在公司一角遇见,她只是颉首轻打招呼。

  对我来说,这样也好,因我一直觉得我们目前的交情尚仅只于此。

  而易燕曾经耳提面命,要我与之保持距离的卢庭南;自从那夜送我回家后,就没再见过他。

  一切似乎又回归平静了。但心中那抹志怎不安的感觉却一再提醒我——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只是表象,只是酝酿下一回更大的震撼……

  这使我这两天常常想到!人际关系真的是互动的?一旦在某个时间、被置于某一地,就注定和位于当地的某些人缠错成难解的多角关系?

  那么,当中那个破坏原来平衡状况的人,是不是多馀的、不该存在的?

  也就是说,我是不是多馀的?

  我根本不该存在于潘朗瑟、孙香盈、卢庭南、易燕这些人之问?

  每思及此,原本就晕眩的头便胀得更痛了。

  见地下室有桌客人已赴柜台,我离开倚靠已久的墙边,步下地下一楼收拾桌面。

  茶艺馆离我的宿舍很近。营业空问包括一、二楼和地下一楼。每夜的业绩稳定,像现在外面的天气虽有愈来愈恶劣的迹象,店内依然维持半满的状态,许多客人甚至有久坐至荼艺馆打烊的打算。

  在店里我负责一些小点心的烹煮及地下一楼客人的点餐;一夜下来,来来回回 跑那过于倾斜的楼梯不下二十次;刚开始两腿常有抽筋现象,费了好几天才适应。

  将一些点心餐盘及高脚杯放在托盘上,拭净桌面,站直身要往楼梯口走去时,眼前突然晕旋了一阵,漆黑登时罩住我的两眼;我急忙蹲下休息。

  蹲下时,地面似乎仍在晃动,接着我便感觉混身一阵冰冷,身体不住发颤,直 颤到冒汗……涔涔冷汗。

  这样的不适在今天已出现了好几次。

  待晕眩稍退,我立刻起身走回一楼。

  才放下托盘,一名我不知道名字的服务员,抱着肚子,十万火急地跑进厨房。

  “我实在忍不住了,外面二号桌来了一位客人,拜托你帮我一下!”

  她匆匆将空白的点餐单塞到我手中,呻——了一声,飞步转往洗手问奔去。

  费了几秒钟的时间弄清楚她急些什么、托了我什么,我才缓缓步出厨房,往她所说的二号桌走去。

  这里半夜打工的服务员只有一位,由于我独自负责地下一楼,便和其它人完全没有接触。

  在一楼工作虽免去了爬楼梯的麻烦,但一日一客人络绎不绝,则工作时间内难有歇腿的一刻。

  如今外头风大雨大,有好些人索性待在店里避雨;几名服务员在店内转得手脚忙乱。

  二号桌靠近门口,一名西服和头发都半湿了的男子背对着我坐着。

  我站定在桌旁,没看对方,只盯着点餐单惯例开口问:“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等了许久,对方迟不开口,我方悄悄瞟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所迎上的面容可非同小可!

  对方不仅以惯常带着怒火的双瞳狠瞪着我;额侧则暴跳青筋、黑发直竖……即使他立刻往我脸上挥来一拳,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朗瑟自抿紧的双唇中进出这句。

  他说得好象我今夜与他有约,却未至会合地点与他碰面似的。而被爽约了的他,现在竟在这里见到我……他的胸中不免油然升起一腔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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