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那自以为是!”
我睁开眼!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我却十分清楚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维持平躺的姿势,两眼看似仰望着天花板,实际上却只是虚无地张着。
应有一男一女同在房内。细致的女声明显由孙香盈发出。
她和谁在说话?我以为她除了那回在“目润”专柜,一时失控对我表露出不悦的情绪外,不会轻易卸下面具;但此时似乎……
“看得出来,昨天凌晨我哥抱着她出现在门前时,你非常地惊讶。奇怪的是,你在我哥房里做什么?”
这名男子和潘朗瑟是兄弟?
“你明知道昨天风雨那么大,根本走不了!”
“好可惜,我和那女孩居然坏了你的好事!”
那女孩?是指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请你把话说清楚!”孙香盈语气坚硬。
“听好!我只给你一个忠告!别玩得过火了!该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
“如果那本该是我的呢?”她骄傲地反问。
“你知道那不是的。我哥的心,已经不可能会是你的了。”
“那你以为朗瑟知道他自己的心已经是别人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得小心点,别弄巧成拙反让他发觉他自己的心!咦?你醒来啦!”
一张与潘朗瑟酷似、气质却完全不同的脸直盯着我;见我回望他,他咧嘴一笑。
“我去通知我老哥,他交代我你一醒他就要见你。”
男子出了房门,我试着坐起;但觉身子虚软无力,只好维持平躺。
接着,对上一双清亮而锐利的大眼。
“什么时候醒的?,”孙香盈美丽的面容镶满冷漠、僵硬,无起伏的音调则让人感觉出些许责备。
担心我听太多她和那名男子的谈话?
“你放心,你们的话我听了不少,但全部一知半解。”
“你以为我会相信!”她轻侧颔首,斜睨着我。“少露出那种得意的表情,结果如何还未决定!”
原来她对我的敌意丝毫未减,甚至还有与日俱增的倾向!是因为潘朗瑟在风雨夜里救了我?
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质问她怎能随意进出潘朗瑟的房子?
思及此,我的唇角突然不听使唤,擅自上扬。
见我微笑,孙香盈先是一怔,然后厉声问:“笑什么?笑你这回的计谋又得逞了是吗?”
“生病竟也会让人以为是场计谋?”
“当然!你当所有人是傻瓜,全不了解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
在我觉得———— 所有的人都不傻,而且还太过聪明,显得自以为是。以至于不是想操控他人的人生,便是自认能掌握所有事件的走向!
像现在,我平稳的表情一旦透着孙香盈的分析,便又有另一层连我都不知道的含意。
“真该让潘朗俊瞧瞧你这模样,请他评定谁才是真正的伪装者!”她说。
我轻摇头,“你对我的敌意完全是多馀的。”
“若非你自认已掌握所有的胜算?”
“你以为爱情是场战争?”我问。
“人生本来就是个战场,而爱情,是女人决胜的关键点!”孙香盈说。
这个想法有些悲哀。
二十三岁的我不期待爱情,并不代表我不相信爱情。
在这之前,我也曾度过镇日怀抱天真烂漫的青春时光,而那一段日子是无知却纯情的。
在此之后,虽然我自认看透爱情,觉得谈恋爱是平白浪费时间、付出回收不成比例,终至徒惹一阵伤心——
虽然我告诉自己毋需苦苦追求那无法掌握的爱情……
虽然我觉得一个人过就好……
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我还是会情不自禁抛开一切而探陷下去!一旦那个我注定该爱他的人出现……
爱情是会令人失去原则的,我非常明白这点。
所以我觉得视情爱为一场胜负之争的想法有些悲一反。这样的人,感受不到爱情的热度;因为爱情对他们而古闷,只是一种挑战、一种掠夺,与名利的竞争毫无差别
“潘朗瑟是你的筹码?”我好奇的问。一直以为她探爱潘朗瑟,但此刻却觉得她只是在争取优越感,证明她的不凡。
“是战利品!”她毫不避讳的直答。“知道吗?男人争名争利,女人只争爱情;但真正的强者却是女人。因为女人一日一掳获了一名男子,同时便也得到了那男人的一切。”
“但男人并不觉得他们是被掳获。”
她有些意外我没被她的论点吓着。两手环在胸前,她问:“怎么说?”
我清清干涩的喉头,停了一下,说:“女人和女人争爱情,男人同男人争女人!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她柳眉轻扬,有点不屑地哼笑了一下,但还是说:“没想到你还挺有主见。”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潘朗瑟?”她毫不犹豫地问。
“怎么会?”我想也未想,立刻否认。我想要潘朗瑟?这种念头我一点儿也不敢有。“你对你自己没信心?”
她眼神一凛。“少学潘朗俊的口气!”
“或是对你和潘朗瑟的感情没信心?”我又说。
“我和潘朗瑟的感情……”她有些不解地重复我的话。一会,她会意的欣然一笑。“你以为……你知道我们是一对?”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则确定了。”
这项确定,莫名使我心中窜过一股泛酸的电流……
这一惊!在意吗?我在意她和潘朗瑟……
怎么可能?我急急挥去这不该有的想法。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在潘朗瑟介绍她时,即有所知悉了,怎么可能现在才……
“很好,那你明白你的立场了?,”
我草草收回一时脱序的思绪。“我的立场?”
她点点头,“你的出现让我很难受。”
“你误会了。他要我去你那工作,纯粹因为我和他之问的债务……”她的直接表明,使我辞拙。
她眉眼漾着巧笑,俯视着我就像俯视着一只到手的猎物。“你!可否帮我化解这误会?”她轻缓而不容人否决地问。
她的笑较潘朗瑟的专制使人心慌;仿佛一场诡计就深藏在她那惑人心思的小酒窝内。
“怎么样?”她要我回答。
帮她化解误会?如何化解?不会只是同她好好说明一切这么简单吧!
我悄悄又看她一眼,突然觉得她只是变形地想要操控我——
但是这情势似乎又拒绝不得,可见一开始我便陷人她所布的局内……
亦即不知不觉,我身不由己的真的卷人她的爱情战场……
所幸,于我不知如何抽身而退时,房门“叭达”一声被用力转开!
潘朗瑟斜倚着门板出现在门前。与我眼眸相会时,他略带着急的表情一凝,几秒过后才慢慢融化。
他的眼圈微黑、双颊轻陷、青色的胡髭长满在他原先干净、坚毅的下巴!虽对他的俊容无太大影响,但看得出他的疲惫。
那晚他淋的雨比我还多,由此看来,他应该也病了。
而他!穿着睡衣、发丝不整、且打着赤脚——一听到我已醒来,他便疾速地 冲来这房间?
不知为何,在他紊乱、闪烁着各种情绪的黑瞳的注视下,我的心跳也跟着乱了 秩序。
他跨步走向我这方。
“朗瑟,你也病得不轻,怎么不好好休息?”孙香盈恢复无邪的丽容,细着声音关心他。
未料潘朗瑟看都不看她一眼。
“还好吧?”他停在床畔,直直瞪着我瞧。
他的声音原本就低沉,此刻掺人沙哑,竟使他所有的自信染上一层沧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