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当然是立刻又走到她身后,不过他这回没搂抱她,只是将两人的距离保持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会点你昏穴,是不得已,我只是——”
“只是为我着想?”她轻笑着接话,回过身,让他看清楚她脸上笑容里的凄楚。“如果你没有信心要我,为什么当初不肯干脆的签下休书,让我离开?”
“我绝不会休妻!”他惊恐的再度重复。
“是,你不休妻,但你的行为,却比休妻更伤害我。”她望着他,泪水含在眼眶,眼睛眨也不眨,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指责:“你以为我不懂你昨天不和我圆房的原因吗?就算你再自信满满,但面对生死决斗,有什么变数没有人可以预知;你不和我圆房,是因为你怕你自己若是不能回来,那么保有我的处子之身,可以多一个让我能见容于未来夫家的条件是吗?”
她都知道?!楚言再次愣诧于妻子的慧黠。但他呆愣的反应,却正好印证绿袖所想的都是对的。
“你、你浑蛋!”两颗泪珠随即掉落,楚言立刻向前一步想擦去,绿袖却自己后退一步,以手背狠狠的抹去泪滴,谁知道愈抹,眼泪掉的愈多;她气的不擦了,转身就跑。
“绿袖!”楚言立刻飞身挡到她身前,绿袖就这么撞进他怀里。“绿袖,对不起。”
他几乎是叹息地解释:“我昨夜只能想到,这样做对你最好,世间出乎人意料的事太多,而我不能一一顾及,我只能挑我认为最好的事来做。”现在他知道有一个聪慧妻子的坏处了——
就是你休想瞒住妻子任何事!
“如果你真把我当成妻子,就不会那么想;夫妻应该是一体的,有任何事要共同面对,而不是像你这样,把我拒绝在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如果你这样叫为我好,那我无法接受,我们不要当夫妻了!”说完,她又推他想离开他的怀抱,但他不许。
“我们一定要当夫妻。”他坚定地道:“我不后悔昨晚那么做,时间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楚言定定的看着她,看见她眼里的伤心;绿袖同时也看见他的坚决。
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不管是对是错,只要他觉得对她是好的,他就会做。她可以继续怪他,但不能忽视他这种举动所透露出来的真心。
如果他不在乎她,不会为她着想,忍住自己发焚的欲望,就是自制不对她越界;可是他这种行为也让她觉得难过,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
怪他也不是,不怪他也不是,绿袖低咛一声,只能无助的埋在他怀里哭泣。
楚言立刻慌了手脚,只能笨拙的安慰她。
“绿袖,嘘,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我……我好怕……”
“别怕,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搂着你吗?”
她摇着头低咽,“我好怕你出事、好怕我来不及……当我醒来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来赴约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他抱着她,脸埋入她的发丝里。
“我怕……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那种当她醒来却看不见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的恐慌吓坏了她,她只能想着要赶快找到他,如果他真的有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必须见到他、必须看到他平安无事……
她颤抖着身子低低啜泣,楚言只能搂住她,什么都不能做。
然而就是这样温暖就够了,好一会儿,绿袖慢慢平静下来,哭泣停了,只留下哭过之后的哽咽。
“郡主怎么会来?”
“是我写信请她来的。”
“你什么时候写的信?”
“在你告诉我……你过去和葛青槐的事后,我就写信请人送到京城,告诉她葛青槐的事,请她来阻止。”绿袖回道,思绪渐渐恢复清明。
“郡主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今天早上。”她又深吸口气,抬起头。“她及时赶到,岳总管说看见你往城北来,我和她立刻骑马追来,幸好——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你会骑马。”
“是红嫣硬逼着我学。”她顿了下。“郡主答应我,她会将葛青槐劝回去,也祝我们白头偕老。”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管这件事吗?”楚言有点哭笑不得,结果她还是背着他写信给郡主。
“你只知道接受别人的挑战,根本不会在乎我担不担心;你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要弄到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如果能让郡主来打开葛青槐的心结,不是很好吗?这么一来他们夫妻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猜疑,葛青槐也不会一天到晚想杀掉你这个郡主的‘旧情人’。”她说完就气呼呼的别开脸。
这些男人都只知道逞强斗狠,一点也不能体会她们女人的担心——呆头鹅!
楚言眼尖心细的发觉妻子又有动怒的前兆,连忙陪笑脸。
“呃,还是你想的周到,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别生气了好吗?”娶到一个聪明的妻子第二个坏处——就是别以为事情永远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因为那个也很聪明的妻子,绝对会有意外之举,让你防不胜防。
不过也好啦!这样一来,至少葛青槐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以后他只要顾好自己的妻子就好。
但是他的妻子——绿袖姑娘,不看他、不理他。
“我受伤了,你不担心吗?”装虚弱,苦肉计有没有效?
绿袖看了看那伤口,硬着心道:“活该。”
只是小伤口,没有什么大碍,她才不要大惊小怪;反正他是男子汉嘛,事事都只靠自已、认为自己很强,那就别因这种小伤口喊痛。
“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楚言低头逗着她。
“痛死你最好。”她回瞪他一眼。
“绿袖,我美丽的小妻子,你真的还不肯原谅为夫的吗?我不是故意点你昏穴,我也保证,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再让你独守空闺。”男子汉的保证会不会比较有效?
“你、你……谁跟你说那个?!”绿袖跺跺脚离开他,牵了自己的马就走。
楚言立刻牵着自己的马追上去,与妻子并行。
“绿袖,别生我的气了,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再一意孤行,任何事都跟你商量。”有了这次的前车之监,他想以后还是多“尊重”一点妻子的意见会比较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对彼此都要坦白,好吗?”
绿袖没回答他的话,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拉起他受伤的那只手,掏出手绢细细擦着上面的血迹。
楚言望着她的举动,脸上浮现一抹极温柔的笑意。
她有没有回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怪他、不生气了,否则她不会在意起他的伤口。
绿袖是那种生气会让你知道,不会让你猜不着她情绪的坦白女子,而他就是钟爱她这份不扭捏的坦白。
从成亲后刻意遗忘的拒情,到回家后见到她的怀情、对她动情,到如今的钟情,他想不出来,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在让他心疼情动之余,又对她的慧黠应接不暇;连今天的事,明明不是她一个文弱女子所能介入的武斗,她却仍是以她的方式介入了,只因为她在意他这个相公。
在拭净他伤口上的污渍血迹后,她小心的将伤口包扎起来,免得再沾上风沙;楚言就在她包扎完后,轻拥着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