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拂来,她鼻一酸的又打个喷嚏。
“夏末了,林荫内的午后会更凉,你该多穿件上衣。”一个熟悉又关怀的嗓音传来。
“睦天!”乔皖惊喜地回头。
“上次见你还红光满面,怎么今日这么忧愁?”罗睦天由花道中走来,见她像愣住,不禁笑道。“我以为好朋友相见,应该得到一个热情的拥抱。”
“睦天!”她兴奋地投入他伸出的怀抱中,心中的激动难以形容。
“看来这一段时间,你的个性开朗多了,会表现自己的情绪了。”至少会主动抱住他,不再家初见时那么羞怯的不敢上前。“我很想你这个朋友,你想我吗?”
他玩笑似的捏捏她的下巴。
乔皖点头,眸中闪烁雀跃的光泽。“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从在台湾他就一直给她勇气和协助,她没有兄长、没有知心朋友,但心底总会将他摆在兄长和朋友的位置,每当心中慌乱,她就会想到找他商量,没想到正当她茫然时,就见着他,她高兴的紧紧埋在他怀中。
就因她体会这难言的心情与重逢,全然不知拥她的罗睦天神情充满怔忡与怜爱,更不知道远处的阳台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灰瞳,寒厉射人!
“哟,睦天对小嫂子的谈心和沟通显然比我热络。”一旁的明云轩悠叠着腿,享受日光,不忘煽火!
※※※
阳台上多了一人加入这午后时光。
“王宪在马来西亚想做最后一搏,他与当地的黑道挂勾,想走回当初走私白粉的老本行好藉此筹措资金,可惜在港口就被当局查获,一无所有的事业再加上妻离子散,他已经疯了,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罗睦天将手中的文案
与资料一件件的审视后交给对方。
古圣渊沉思地端详文件,未置一言。
“如果你想取他性命也可以安排,公了,马来西亚的当地政府我有门路可打通,私了就是找杀手,如何?”
“没必要为这种废物多此一举。”
“那他的子女?”想到他诛及亲友的作风。
“就此打住!”古圣渊靠回椅内,看着顶上绿竹和金穗下,光影交错的缤灿。
“王宪当年是帮手非主凶,由他付出代价就行。”
“可真难得的恩怨分明呀!”明云轩呵笑,感到有奇迹。他冷哼。“艾威斯呢?”
“在香港已准备好偷渡,李家已照你的请托安排一切。”
“‘库利南七’这颗钻石依然没消息吗?”
“不在王宪身上是可以确定的。”罗睦天研判道。“都已经妻离子散了,不可能到这等地步还不拿出能救命的东西。”
“可能骨气发作。”明云轩笑语一句。
“那就有劳明大师去感化他。”罗睦天回敬一言。
“世道不一样了,这个时候是冷血律师出马比较有效。”
“我看他脑子不正常了,比较适合让宗教的力量救离苦难的深渊。”
“如果你们两个出手能从疯子嘴里问出钻石下落,敝人无限感激。”不耐的喊声直接打断他们的谦让。
“总之,现在只能从艾威斯身上找下落了。”罗睦天说出最后的结论。
“这应该不会让你罗大律师亲自跑日本一趟吧!”古圣渊别具涵义地斜睨他。
“还不是挂心他亲手送到地狱的小天使,会不会被恶魔残噬得连片小羽毛都不剩。”幽幽的叹息,隐隐切中古圣渊心头的疑虑。
“云轩,恶魔不只残噬天使,对虚伪的禅修者更有拆骨入腹的兴趣,尤其你看起来这么美味。”罗睦天打量眼前那一身细皮嫩肉,清炒堡汤两相宜。
“是律师老爷比较下饭吧!”明云轩笑嘻嘻回击,对他精瘦的体格满意,红烧油炸都开胃。
“谁再说这种难以下咽的事,谁就留在‘御景庄’当花肥!”恶魔本人终于开口,且轻柔的话语随着如鞭的目光扫向皮痒的两人。“如果我的问题能得到回应,敝人再次感激!”
罗睦天一摊手。“台湾的收尾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来是藏在香港的艾威斯,这个范围已属于你和李家的交易。这趟行程最主要是为两件事,首先替李虎啸传话。”他看着古圣渊。
“李虎啸!”
“你给他李二少下这么重的礼,礼尚往来也应该吧!”
“哦。”古圣渊淡笑。“他要你回什么礼?”
“他不希望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扯上双方家族,如果真要下战帖,他李虎啸也不会回避。”
“夫妻?”怎么可能!
“李虎啸手中握有能证明这层关系的证据。”罗睦天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姊姊和李虎啸到底┅┅古圣渊摇头叹笑。“看来我对姊姊的关心真是太少。”
“古大姊的行事风格还真像她的个性,永远令人措手不及。”明云轩毫不奇怪。
“再来是艾威斯──”
“他不是藏身在香港!”古圣渊攒眉。
“如果‘库利南七’这颗钻石确定不在他身上,你想采取怎么样的行动?”罗睦天忽反问。
“你说呢?”简直多此一问。“这个垃圾所犯下的罪,拿他一条命都还太便宜。”
“那你可以行动了。”
“你已确定钻石不在他身上?”古圣渊道。
“看来是如此。”
“证据?”
“他命人挖掘乔万崇的墓。”
“盗墓!”古圣渊皱紧眉峰,对这样的发展有些意外。
“到这种地步居然还干下这种事,他想找什么东西很清楚。”
“唉,我说你们谈这么损毁气氛的话题,也别挑这美好的午茶时间吧!”明云轩慵懒地开口。“小天使正站在门口,热诚的等着招待我们呢!”
古圣渊和罗睦天蓦地一同看向楼梯口,乔皖端着一盘满布点心和热茶的托盘,僵愣当场,像不晓得该如何消化这骤然听闻的消息。
“皖皖,过来坐下一起聊吧!”明云轩体贴地替她接过手上的大托盘。
“我┅┅”她目光来回地看向两人,最后走到罗睦天跟前,巍颤地咬着唇瓣。
“请、请你告诉我┅┅我父母的墓没事吧,睦天!”
“皖皖!”她泫然欲泣的悲伤紧紧揪住他的心。
“请你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没事吧──馨馨没事吧──”乔皖哀痛地喊着。“为什么艾威斯舅舅会这么做──为什么──”
“你先冷静点。”见她激越的情绪,罗睦天安抚她。
她反抓住他的双臂,盼求着答案。“睦天,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你说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请你告诉我、求你──”
“没事的,皖皖,盗墓者还来不及行动就被发现,所以你父母和妹妹的墓并没有遭受很大的破坏,我已经命人妥善的处理好了,你别担心。”他安慰地拍拍她的面颊,事实上乔万崇夫妇和其女儿的墓地全被掘开,尸骨也被拖出的弃置一旁。
“真的┅┅”她沉郁的眼露出亮光,随即额头紧靠在他胸口,喃喃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睦天┅┅谢谢┅┅”
“别多想了,皖皖,我从台湾替你带来朱妈她门的消息,你的奶妈很想你喔。”他深吸着气,克制着想把眼前娇小的人儿揽入怀中的冲动,却也敏锐地注意到,乔皖几乎不曾落泪!
从在台湾和她接触时,每每面对悲伤,她的神情痛绝,口吻也几近哭喊,却不曾掉过眼泪,就算泪光浮动于眼,也不会落下,起先他以为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坚强少女,现在他深刻的体认到,是她逼自己学会这种哀敛于心也绝不流泪的方式。如此的年纪,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让她必须这么对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