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沙依岚理直气壮的白了她眼,“不是美国生产的蟋蟀,怎能又“美”又“帅”,符合你曾大小姐的要求呢?再说蟋蟀轻巧方便,保证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手携带,满足阁下贪婪无比的胃口!”
“我还嫁给德国蟑螂呢!”曾凯柔来势汹汹的瞪了她一眼,〔这种乱七八糟又不成体统的笑话,只有你沙大小姐才说得出口!”
〔哪里,我完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沙依岚巧笑嫣然的流转着一对漂亮生动的眼眸,“对你这个脸皮厚得可以去磨刀的女色鬼,我当然要自动降低水准,请这种没啥营养、不堪入耳的话来迎合你那与众不同的格调罗!”
曾凯柔闻言,不禁挤眉弄眼的反唇相稽,“我格调低俗,脸皮厚得可以去磨刀?那你沙大小姐呢?关着门跟欧大帅哥“面试”,结果一试试到人家的怀抱里去了,若非罗主任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撞坏了你们“面谈”的情趣,真不知道你们下步会“谈”出什么更精采、又让人血压升高的画面来?〕
沙依岚被她馍得羞恼万分,一张俏颜红得象晚霞般艳丽不可大物,她睁大一张秋水生波的美眸,还来不及大发娇叹,修理满脸促狭的曾凯柔,一个清朗、充满挪榆又隐含笑意的男性嗓音倏地从门口那端传来:
“沙小妞,原来你的秘密男朋友是个热情豪放的老外,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他?”
没想到一向沉稳保守的罗主任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沙依岚憋着一肚子闷气,强颜欢笑的转向那个没事就爱愀着她小辫子大作文章的老哥沙学谦。
〔沙经理,上班时间不宜谈论私事,请恕我无礼,碍难回答你的问题。”
沙学谦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他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并随意和曾凯柔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迳自坐进了靠墙的皮沙发里,有恃无恐的对沙依岚扬扬浓眉,“沙小姐,你也知道上班时闲不宜谈论私事,那么——你把你的男朋友带进罗主任的办公室里“叙旧”,并当着他的面表演人工呼吸,这算不算是一种公私不分的行径呢?〕
沙依岚这下窘困得连耳根都涨红了,她气鼓鼓的瘪瘪嘴,老羞成怒的回嘴道
〔是又如何?阁下还不是常常把女朋友带到办公室里打情骂俏,弄得你们八楼业务部春意绵绵,人人兽性大发!”
“至少,我们还懂得关上门“避人耳目”,不像沙小姐你大胆新潮,居然敢当着直属上司的面和男朋友公然打啵,喷喷——”沙学谦贼气十足的顿了顿,嘻皮笑脸的望着沙依岚那张阴晴不定、生气盎然的容颜,慢吞吞的补充着,“沙总对你那足堪媲美唐朝豪放女的行径至感震惊,特地要我下楼来亲自通知你,今天晚上别忘了带着你的洋帅哥到翠湖山庄拜码头,他要当面嘉奖你们这爱到最高点,羞耻皆可抛的真情率性!”
沙依岚羞恼窘迫得连脚趾头都开始冒火了,但,她却怒极反笑得对沙学谦绽出了甜美动人的微笑,笑得沙学谦背脊开始发麻。“沙经理,麻烦你跟沙总报告,就说我对鸿门宴并不感兴趣,我跟我洋爱人今天晚上准备在台北公园表演一场火辣辣的艳舞,如果你们有兴趣,欢迎前往观赏,如果你们以后见了我,硬要拿我的洋爱人当话题,我就递辞呈走人,和你们“莎哟娜拉”,”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偾张激动的情绪,〔现在,我准备放我自己十天假,到东区压压马路,请沙经理替我跟罗主任说一声,再见!”语毕,她绷着一张寒气逼人的俏脸,快速拉开门扉离开了,徒留冷暖交集的沙学谦和曾凯柔“呆”在原位,面面相觑着。
第四章
欧克舫骑着机车,循着报纸所刊载的住址,一直驰骋到台北县树林镇。沿着绿油油的山间小路,他把车子停放在一楝有着宽敞大庭园的老式透天楼房前。他缓缓跨下机车,望着那块系在一棵枝桠参天的老槐树上的活动看板。
观缘小楼——雅房出租
男女不拘,投缘即可
意者请内洽——沙先生他莞尔一笑,烧富兴味的走进了那个令他有着“望梅止渴”之补偿快感的大庭园。看到左侧那间呈五角形、造型奇特却美丽壮观的玻璃花房,他那双翠绿迷人的眼眸更是闪耀着一线惊喜璨亮的光芒。
对于观缘小楼幽静复古的居住环境更多了一份格外向往的特殊情怀。
他望着敞开的大门,一望无边的大厅里陈列着老式骨董的木制家具。
重新粉刷过的白色墙壁上垂挂着一个旧式的长形吊钟,还有几幅粗犷奔洒的中国字画。
其中一幅好像还是张大千的笔墨,画的是几朵盛放娇妍的牡丹。
他津津有味地细细逡巡着这楝充满古意的房子,直到一只清瘦而十分有劲的手落到他耸然而惊的肩头上。
他蓦然回首,看到了张清瘦有神而刻满岁月纹路的男性脸庞。
沙景瑭不确定眼前这个英俊出奇的洋帅哥是不是听得懂中文,但,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年轻人,你是来问路的,还是——”
“我是来租房子的。”欧克舫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沙景瑭惊谑的望着他,〔你国语说得很标准。”
〔哪里,差强人意,望您多加海涵。”欧克舫微微一笑。
沙景瑭花白的眉毛扬得高高的,“你不但会说成语,还懂得咬文嚼字,不简单,你的国语都是跟谁学的?怎么讲得这么溜?”
“我六岁就开始学中文,有特别的中国老师为我上课。”欧克舫轻描淡写的说。
沙景瑭并不是那种饶舌又不识相的老先生,但,欧克舫却挑起了他浓郁的兴趣。〔你双亲之中有人是中国人吗?不然——为什么要聘请专人教你学中文?”
欧克舫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他把手插进裤袋里,不疾不缓地牵动嘴角挤出一份苦笑,“这是租你的房子必备的身家调查吗?”
沙景瑭微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当然不是,我老头子没别的用意,只是随口问问,你别多心,我刚刚看你目不转睛的站在门口观望,似乎还满中意我这间寒伧朴实的房子是不是?”
他亲切随和的态度不着痕迹地解除了欧克舫的武装,让他露出了坦然释怀的微笑。
〔是的,我很中意你这间古朴而充满历史陈迹的房子,更中意你的大庭园和那间漂亮的花房,就是不知道你中不中意我这个有着洋面孔的房客?”
沙最瑭炯炯有神的望着他,〔你除了说得一口纯正标准的国语之外,还擅长什么?”
欧克舫瞄了他那偌大的花房一眼,语出双关的笑道:
〔拈花惹草。〕
沙景瑭闻言大笑,颇为欣赏他猛拍着欧克舫的臂膀,“小兄弟,你很合我老头子的意,如果你闲暇之馀,肯帮我拈拈那些花,惹惹那些草,又不嫌我这个唠叨的老头子的话,你随时可以搬进来往,房租你随意给,我是不会跟你这个臭气相投的有缘人计较这些身外之物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欧克舫可不敢占这个便宜,虽然沙景瑭的热诚豪爽很令他感动,但,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
“不好意思你就多给一点嘛!反正——我老头子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沙景瑭笑嘻嘻的说:“再说,你又没看见楼上的雅房是不是合你的意,所以——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你再跟我计较房租也还来得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