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雨不敢恭维的频频摇头,“咏宜,她好歹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不看僧面,也该看看佛面,不要随便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掘坟墓。”
蒋咏宜放下抱枕,坐了起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本姑娘不是那个高风亮节、不食人间烟火、不必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先生。所以,我会识时务为俊杰的,小心翼翼地和我们系主任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她停顿一下,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了个懒腰,一老实说,斯雨,你与其费神担心我的工作状况,倒不如多用心去关注一下你的婚姻大事。”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裴斯雨,“说真格的,我实在看不惯你对饶见维那种欲迎还拒、踌躇不前的态度,而饶见维这个笨书呆跟你还真是绝配,两个人哪,都是标准的爬行动物,照你们这种慢条斯理、要死不活的恋爱时速,我看爱神丘比特那支箭还不如拿来自杀比较干脆、过隐。”
“我跟饶见维都不是那种崇尚激情主义的人,而婚姻更非儿戏,如果随随便便就骤下决定.把自己的一生轻易交付出去,我相信这种婚姻不可能幸福,也不可能维持长久的。”裴斯雨专注而温雅的说道。
蒋咏宜的心湖里掀起一阵复杂而微妙的浪涛,“换言之,你还要继续考验饶见维对你的真心诚意?”
裴斯雨飘浮的笑了一下,“或者应该说是考验我自己吧!”
蒋咏宜心头一凛,她审慎的瞅视着裴斯雨那张干净清雅而楚楚动人的脸庞,犹豫挣扎了好半晌.才幽幽然的开口问道:“斯雨,你告诉我一句真心话,你——爱饶见维吗?”
裴斯雨低眉敛眼的沉思了好一会,才轻轻回答这个其实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也许是吧!”
“也许是吧!一蒋咏宜怪声怪气的嚷着,“斯雨,你知不知道你的口气有点勉强?”
裴斯雨温文一笑,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咏宜,你别逼我,别急着替饶见维打抱不平。我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我心里仍存有一丝的犹豫和不安,我知道饶见维的条件很好,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而我也非常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满喜欢他的,但,我不知道这种欣赏、心动、喜欢的感情是不是就是爱情,在我尚未确定之前,我宁愿把自己包装得冷淡矜持一点,也不愿活在自欺欺人的虚幻中,编织着啰曼蒂克,却一点也不实在的迷梦。”
蒋咏宜的心弦震动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人在福中不知福?还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低叹了一声,“唉,像饶见维这种条件优异的人中龙凤,像饶伯母那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婆婆,你意然还婆婆妈妈、挑三捡四的,真是暴殄天物,有福不会享。”
裴斯雨好笑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浅笑盈盈中流转着无限娇柔而动人的风华。“你别替饶见维叫屈,也别替我穷操心了,所谓姻缘是天注定的,而男女之间的感情更是讲求缘分,是我的就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何不让一切顺其自然呢?”
“顺其自然?”蒋咏宜不以为然的挑眉说:“你把人家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吊在半空中,还害人家的母亲爱莫能助的坐在一旁干着急,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祸水红颜,还好意思说这不着边际的风凉话?!”
“看来你不仅是大大的欣赏着饶见维这个万中选一的人中龙凤,连人中龙凤的妈妈你也是倾心万分;顺眼得不得了。”
这句促狭逗趣的玩笑,竟让一向洒脱大方的蒋咏宜双颊飞红,坐立难安了。“我┅┅我只是很欣赏饶伯母那堪称大厨的绝妙手艺啊,再说——她那么和蔼可亲,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又那么幽默风趣,像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对象、好婆婆,你若不懂得珍惜把握,将来一定会后侮莫及的。”她扭怩不安、紧张的神态让裴斯雨失笑连连。
“我又没说我会放弃饶见维啊!你干嘛这么紧张呢?”她妩媚生姿的淡笑着,“没想到,你这么拥戴饶见维,看来,当年他不但在电动玩具上折服了你,更一并赢得了你的心。”
言着无心,听者有意,不知怎地,蒋咏宜这个自诩洒脱自在的女中豪杰居然又脸红了。所幸,啁啾悦耳的门钤声适时响起,而急着起身拐到前厅开门的裴斯雨不曾发觉到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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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在星期一早上收到了贺之昏的回函,那是一张印刷精美、设计典雅的邀请函,上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艾老师芳鉴:
小犬承蒙你关爱指导,无限感激。
至于我这个失职又惭愧的父亲,不愿与你纸上谈兵,但求会面时再做进 一步的沟通。
谢谢你的当头棒喝,我犹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在此,我这个诚惶诚恐的父亲敬邀你于星期三(十二月十四日)晚上七点 半在中山北路三段金碧岚西餐厅用餐会谈。
我会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
一个同样忧心如焚、深感事态严重的父亲
贺之昏敬笔
裴斯雨深吸一口气,慢慢收起那张邀请函,决定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见贺之昏,让他撤撤底底的的事态到底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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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北路金碧岚西餐厅.
裴斯雨推开那扇古色古香、充满异国浪漫色彩的雕花玻璃大门。
在服务生殷勤有礼的招呼与带领下,袅袅婷婷地走向最靠角落,设计得古典雅致又极具隐密性的席座。
随着她的到来,原先坐在那里优闲喝着冰开水的男客人,立刻起身,斯文儒雅的脸上绽出了淡淡却不失诚挚的微笑。
“裴老师,请坐。”
眼前这个仪表堂堂、浑身上下充满书卷气的男人,就是声名狼藉的贺之昏冯? 他文质彬彬、气质出众的倒像个青高自忤、不染尘烟的读书人,完全没有商人那股狡猾俗气的铜臭味。
她勉强压下那份惊讶震愕的感受,落落大方的就坐!并依对方的建议点了一客小丁骨牛排。
当服务生彬彬有礼的退开后,她迫不及待的急着切入正题,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西洋人边吃边聊的餐桌文化,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尤其是那种特别麻烦棘手的难题。
“贺先生,谢谢你抽空请我吃饭,我并不想做个失礼的客人.但我认为我们应该节省不必要的寒喧和客套,把时间用在讨论如何教育贺宇庭的重点上,你以为如何呢?”
打从这个美丽纤柔、气质高雅脱俗的裴老师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谭克勤这个代表出征的冒牌家长,视觉神经就失去了控制力,惊艳不已的感觉仍紧紧揪住他的呼吸,让脉搏的跳动呈现着错乱无章的现象。
而这位绝美出众的女老师显然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小嘴,这种又美又有个性的小女人绝对符合贺之昏那个猎艳高手的品味。
想到贺之昏所错过的,他这个暂时代打的冒牌人物,脑中迅速形成了一个极端好玩有趣的锦囊妙计。
一抹奇妙而神秘莫测的笑意慢慢浮现在他熠熠生辉的眸光深处,但,他却对裴斯雨装出一脸的愧疚。
“裴老师,我非常赞同你的意见,只不过┅┅”他迟疑的顿了顿,面有难色的说:“我并不是贺宇庭的爸爸,我姓谭,我是他爸爸贺之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