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赔不起。”
“我赔得起!你说。”
他静静的看着小过,然后轻语,“十六年的青春、十六年的幸福。”他宁愿她当初不要告诉他真相,永远的隐瞒他,让他沉浸在幸福里,永远的守候着她。
“你分明是在找碴,什么十六年,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赔给你十六、十六……”等等,他今年十五又多一点点,女人怀胎十月,难道说……“你、你是……”
“是什么?”楼令威的眉头蹙了起来。
“是我爹?!”可刚刚问老娘,她曾坚决摇头否认,但那眼神似乎又有点心虚。
楼令威的脸色也没变,“关于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十五,就是我十五岁生日。”他满怀期待的说,或许他这次真的遇到亲爹了?但想想,不对呀!这个亲爹可是要对老娘不利啊!他说什么都要保护老娘,管他是不是他的亲爹。
楼令威的眼神闪了闪,缓缓的站了起来,“唉!”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小过满怀期待,又怕受伤害。
“非常有可能。”如果当初她没在成亲后与他人通奸的话,“但就算是那又如何?她怀了我的儿子却不告诉我,又继续去骗别的男人,带着你东奔西跑,最后还开了一家妓院!我是不会感谢她为我生了这么一个孩子。”
小过不敢相信的瞪大的眼睛,眼前的男人竟然这么无情,对他这个可能是儿子的人居然没感到任何一丝丝的激动,还说得出“就算是又如何”这六个字,好!楼大人无所谓,他小过又何必在意?
“我也不希罕有没有你这样的老子,我告诉你,管你是谁,反正谁要是伤害我老娘的话,我就跟谁翻脸。”小过更大声的吼道,一张脸几乎贴在楼令威的脸上。
他不怒不笑,只是安静的说:“你打算怎么跟我这御史中丞翻脸。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吗?”
他以为他官大就了不起吗?小过冷笑着说:“大不了做刺客来刺杀你。”
他看着小过,“好,挺不错的方法,我就成全你。”
小过还没想出他话里的意思,就听见他放开喉咙大吼,〔来人呀!有刺客,快把他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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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不敢相信下人带来的消息,“小过因为刺杀楼大人而被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简直是天大的荒谬事!
小过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他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去刺杀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算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
“小过现在怎样?”她只想知道他的现况。
“他被关进牢里,据说……十天后问斩。”
问斩?!
顿时,娇容觉得天昏地暗,摇摇晃晃,与她相依为命的儿子就要问斩,她唯一的亲人就要被杀了?
不!不行,她要去救他,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她都得去见楼令威,就算是去求他、去跪他,反正他要什么都随便他。
“杜姊、杜姊,你要去哪里呀?”
顾不了这么多,娇容什么也来不及解释,就直接冲出云烟阁大门,却看见官兵们各个拿刀拿枪的企图挡住她。
“楼大人有令!杜大娘不得擅自出城。”
她的脸色变得雪白,他不让她走、不让她逃、不让她有任何生路。他好狠,但她却怨不得他。
“我没有要出城,我要见楼大人。”娇容抬头挺胸,朗朗说出她的意图,就算她居于劣势,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让我见他,我相信他也要见我。”
人群里有的只是一阵寂静。
然后,有个穿灰色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恭敬的作个揖,“杜大娘,随我去见楼大人吧!”
“请带路。”娇容昂然抬头挺胸的走,至少,她还剩下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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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皎洁的月挂在天际,映衬着点点繁星,更显得人声寂静。
她举目四望,只见一盏烟火摇曳,一扇窗敞开,吹进了夜风。她坐立不安的等待,来来回回的徘徊,心里想着—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而见到他后,她又该说些什么?而且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嘎啦!”门打开了,他的身影出现了。
她转头愣住了,在黑暗中……时光似乎立刻回到十数年前,她多爱看他打开房门!并快乐的迎向她,把她扑倒,然后与她缠绵……
两双眼睛对望着,似乎陷入了同样的回忆,只是往事不再,人事也已非。
但她还是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为什么要把小过关起来?他是不可能刺杀你的。”她没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踏进门槛,把门闩拉上。
她察觉到了,却没道破,她心知,就算因此名节毁了又如何?她是个老鸨!本就不该有“贞节”可言,再加上她的丑颜,要侵犯她的男人可是会被传说太没眼光、饥不择食,所以她故意说:“我以为我这张脸已经让你倒尽胃口了,但你难得有兴趣,我倒是很乐意相陪。”
她是真心的,在她的心底深处,她有多眷恋他肌肤的温度,多想再听一次他在她耳边的甜蜜低语,记忆中,他的声音老是说着另一个名字——
云烟,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
“别抬举你自己。”他停下脚步,声调中充满冰冷的味道,“我再也不想要你,无论你是哪张脸。”外貌的丑与美又算得了什么?他恨的是她曾做过的一切呀!
但他的话听在她的耳里,却以为他是厌恶极她脸上丑陋的伤痕,因此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脸,凄苦的想到久远的回忆——
那一夜!为了保全她的贞节,为了保护他的孩子,她毅然决然的拿起烛火燃烧天仙般的容颜,那痛……那烤焦似的味道……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呀!
只是这般的苦他从来不知,他一直以为他才是最最吃亏的那个。
“不讲这些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儿子?”撇开那些回忆,她坚定的问,不理会他逐渐接近的身影。
“你的儿子?”他森冷的声音逐渐地逼近,“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你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没休了你,你竟然背着我生下别的男人的儿子,告诉你,我绝不戴这种绿帽,这个孽种,我要亲手毁掉。”
她的心一惊,初见他时,他是仁慈体贴的,但现在矗立在她眼前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人。
“但那是个生命、是个人呀!”她叫嚷着,试图唤起他的良知。
他冷笑着,“人?!那又如何?无法抵挡别人毒手的人,就让他死吧!”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吗?”他的手指抵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望进他的眼眸,“因为你……我才知道一个人可以多残忍。”所以他不理他的父母、妻子,因此,他的另一个“妻子”秀莲疯了、死了,他都可以不在乎,不掉一滴眼泪,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呀!
“你……”泪水窜流,自从那一夜她自毁容貌开始,她有多久没哭了?但现在她又哭了,因为,她体悟到他的残忍,明白她伤他之深,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她好后悔自己骗了他,但是……“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他靠近她,近得甚至听得到她剧烈的心跳,“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