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战争。
兀自伫立在安哥拉的街头,时违天的眼神也和纷落的雨水一样冰冷。环顾四周,映 入眼帘的不是残缺的尸体,就是幼童哭着寻找父母的声音,这些幼童全在这次街头战争 中成了孤儿,流下无辜的泪,撕扯着每一颗富有感情的心。
时违天愣愣地看着他们,看着幼童们一张张哭泣的脸。黑色的皮肤上印满了□徨, 似乎不知道他们的下一餐在什么地方,他们的生命又即将于何时结束?
“真糟呀,这地方。”一双强劲的手搭上他的肩头,迫使他回神。
“是啊。”时违天笑笑,眼神放空,尽量让自己对这景象无动于衷。
“人类真是愚蠢,如此自相残杀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时珀西感慨地说道,和时 追地神似的眼睛充满疑问。
“金钱、权力,和无止尽的欲望,这就是答案。”时违天耸耸肩,眼神再度调至街 头的彼端。原本已经够荒凉的街道,在战火的摧毁下,颓废倾倒,到处是呛人的黑烟, 和遍地横躺的尸首一起形成一副惊悚的画面。
“这地方就像是炼狱。”时珀西皱起鼻子摇头。“真无法想象,如果历史再重来一 次,会是什么情形?”是会更好呢?还是更糟?
“你不会知道答案的,因为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时违天缓缓收回视线,向他 堂弟保证。
时珀西点点头,因为他知道违天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身为时族族长的时违天,有 他见过最坚强的意志力和最冷静的头脑,在敌人的眼里,违天是个难缠的对手,性格冷 酷,心思缜密,把自己包里得密不透风。别说溯族搞不懂违天在想什么,就连时族自己 ,也想不通。
“生活在这种地方,人的生命就像玻璃一样脆弱,稍微一捏就碎。”面对四周残破 景色,时珀西有无限的感触,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一定要制造一场场接连不断的浩劫不可 。
相对于时珀西的疑问,时违天也有同样感慨。安哥拉位于非洲南部,滨临大西洋, 物产还算丰富,比起非洲东北部那些贫穷国家的情形要好得多。问题是,长年不断的内 战使得安哥拉的人民,即使躲得过饥荒的威胁,也躲不过炮火的摧残。除了睁大一双□
徨的眼瞳,向世人传达他们的悲伤之外,安哥拉的国民没有其它选择别想了,如此 多愁善感,对你和时族都没有任何好处!
“走吧,珀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时违天催促。“任务都达成了,我们也该走 了。”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私掠的战役,软弱是救不了人的!
“嗯。”和时违天一样不忍见到这残忍的画面,时珀西也想尽早离开。“直升机就 停在教堂旁边的空地上,离这儿很近,马上就可以离开。”
“教堂?”听见直升机停放的地点,时违天不禁扬起嘴角。
“你是怕我们的肮脏事干太多了,上不了天堂?”语毕,他顺道斜瞪他堂弟一眼。
“不。”时珀西也回望他一眼,幽默地回嘴。“我是怕万一被不长眼的子弹打到, 还有正当的地方可躲。”没有人能说死在教堂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闻言,时违天哈哈大笑,方才的哀伤气氛似乎少了一些。
“提醒我下次出任务时再带着你,也许下回你会把直升机停在圣母院的屋顶也说不 定。”时违天边向教堂走去,边调侃他堂弟。
“我宁可选择圣心堂,至少它离红磨坊近一些,要死也有伴。”时珀西咕噜噜地回 嘴,一点朝圣的兴致也没有。
这倒是。法国有一句话说得好:先到下面沉沦,后去上面忏悔。因为圣心堂就建在 红磨坊的上面,是巴黎市内最高的教堂,而红磨坊是红灯区,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致却建 在同一个地区,难怪法国人要这么说了。
“小心得花柳病,死后变成风流鬼。”时违天警告他堂弟。
“这句话你应该告诉理南,他比我更需要这类警告。”时珀西提醒时违天还有一个 比他更风流的时理南,别净找他当范本。
“这你放心。”时违天的嘴角透露出一丝兴味,看得时珀西浑身毛毛的。“我已经 帮他找好了一个专家,专门管理他这类需求。”
专家?违天的意思是……不会吧!违天又想当红娘?
“理南他不是奉命去保护求怜心这位天才少女?”此妹年方十五,是基因遗传病理 界的奇葩,智商高达两百之谱。
“没错啊,他正是去保护求怜心。”时违天笑着回答,眼神圣洁得有如赐福的神父 。
在时违天安心的笑容下,时珀西仿佛看到一张结婚证书正飞过他们的头顶,直往理 南的身上砸去。
哈雷露亚,愿老天保佑理南!
时族族长不仅以冷静残酷的性格著称,当红娘的本事也不遑多让。遥人和追地的终 身大事都是这么让违天给笑笑地卖去,他最好少开口,免得落了个和理南同样的命运。
像这种情形,最好是想办法逃命,逃得越远越好。
“最近我总觉得好累,太久没度假了。”为了逃命,时珀西故意扭扭脖子,暗示时 违天他要休假。
“辛苦你了。最近你的确太累了,是该休假。”时违天意外地附议,乐歪时珀西。
“谢啦,违天。”时珀西笑开,难得违天有讲人情的时候。“等回到台湾,我马上 收拾行李度假去。”最好是夏威夷或是普吉岛,让他彻底放松一下筋骨。
“别担心,行李我早叫人收拾好了,你只管度你的假。”时珀西还没乐透哩,时违 天再送他一个大礼,撑大他的嘴。
“啊?!”时珀西的嘴巴当然张得老大,傻愣愣地看着他的堂哥。
“至于度假的地点我也替你决定好了,就摩洛哥。那地方有山有水,你一定会喜欢 。”无视于时珀西惊讶的大嘴,时违天继续讲他的,差点没把时珀西的眼泪激出来。
摩洛哥那地方的确是有山有水,山是那高得凡人不可挡的几千公尺峻岭,水是那滔 滔的地中海和大西洋,还有凶恶的撒哈拉沙漠,让他去那种鬼地方度假做什么?
“违天,我不想去摩洛哥度假。”他最恨沙漠。“我宁可选择希腊或是意大利-- ”
“摩、洛、哥。”违天淡淡地帮他接完话,注定了他必须转向的命运。
族长的权威一压下来,时珀西也没辙。恨只恨他为什么身为时族人,凡事必须听从 族长的命令。
“就摩洛哥。”时珀西语带悲凄地点点头,有种想搬到九份的冲动。(注:九份是 拍摄“悲情城市”的景点。)抬起单边的眉毛,时违天算是接受了时珀西悲情的投降。
“别摆出一张死人脸,你会喜欢我为你安排的假期。”时违天拍拍他堂弟的肩膀, 极力保证。
“我相信。”时珀西哭丧着脸,嘴里讲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事,恨不得马上自 地表消失。
追究起真正的原因,当然就出在他们族长身上。心机深沉的违天不单是精于计算敌 人的意图及动向,连自己组员的身价都了若指掌。现在组织里的成员只要一接到远天的 命令莫不人人自危,深怕哪一天又落入他设的粉红陷阱而不自觉。
想到这里,时珀西不由地露出一个担心的笑容,对着违天尴尬地一笑,总觉得自己 离大限之期不远矣……时违天也回他一个微笑,间接颁给他一张结婚证书……两人就在 各怀心事间来到教堂的空地,上头正停放着时珀西所说的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