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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可是少爷的头发,还是白了——”书雪哽咽。

  容隐一笑,从书雪手里接过文书,继续看了下去,在看之前,他慢慢地道:“江上月明胡雁过,淮南木落楚山多。寄身且喜沧州近,顾影无如白发何。”

  姑娘喜欢的,是这样的少爷;少爷喜欢的,是那样的姑娘。他们都不需要对方为自己牺牲,因为他和她都相信自己有足够强,可以独自面对所有的风浪,心中的相知,或许不够抵消分离的痛苦,但是,无论如何,都给予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破镜重圆——

  书雪坐在容隐旁边,哭得昏天暗地,哭得不知道他自己是谁,如果在破镜重圆之前,少爷累死了,那姑娘怎么办?或者少爷等到那一天,姑娘却已经嫁给别人,那少爷又怎么办?

  破镜——重圆——是多么渺茫的希望啊!渺茫得只像一个心愿,一个不能实现的心愿。

  屋外,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听着屋内人的对话,她只能把手指塞入口中,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以免自己哭出声音。她不断地在发抖,单薄得像一只秋风里的蝉。

  用力地咬着,她把自己的手咬出血来,可是还是不能阻止喉咙中的呜咽,终于,她伏在容隐的窗外放声而哭。

  窗户,被推开了。

  推窗的是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推窗的人隔着窗户,把窗外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摸着她鬓边的白发。

  “你——你——”姑射抬起泪痕满面的脸,她也伸出手,用指尖轻触着容隐新增的白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容隐看着她,她头上的白发更多了,在她容颜秀丽的脸上,那白发,显得刺眼夺目。“怎么了?”他问,竟然显得浑若无事,淡淡地道:“别哭。”

  姑射痴痴地看着他的白发,慢慢地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我来还这个——我不是——故意要来——”她的声音哽住,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不知道它是皇上的信物,今天看见上面有宫廷的篆文,就立刻来还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容隐憔悴的神色、变白的头发,颤声问,“你不是说,叫我的头发不要再白了,你怎么可以——自己做不到?”

  容隐接过灵犀玉佩,紧紧地握在手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射,慢慢地道:“白头鸳鸯,有什么不好?你的头发白了,我的也白了,那才公平,是不是?”

  姑射忍不住破涕为笑,却又是满脸的眼泪,“我说不过你……你不要用这种话来狡辩……”

  “姑射,”容隐轻轻抬起她的头,低低地道:“今天我不赶你走,我想问你一句话。”

  姑射点头,她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可以等到不再打仗的一天,你愿意等我,和我——破镜重圆吗?”容隐问,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我当然愿意!”姑射打断他的话,展颜一笑,带着眼泪,“你不需要问我,我当然愿意,我一直就是这么等着——等着,你觉得你已经做完了你应该做的事,我等着你——到梨花溪——来娶我!”她笑颜灿烂,“无论那个时候,我是五十岁,还是六十岁,还是已经成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我都——一直等着你!”她凝视着容隐,“我一直等着你来娶我,等到我老,等到我死——如果我死了还等不到你,我会在临死前——嫁给你的衣冠冢。如果有下辈子,我下辈子依然等你!”

  容隐通过敞开的窗户把她搂在怀中,低头吻她。

  他吻的这样灼热,这样缠绵,还带着他心与魂的颤抖,姑射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书雪本就坐在旁边哭,现在看着看着,他又继续哭,哭的整个眼睛都肿了。

  少爷和姑娘——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吻完了,姑射轻轻地从容隐怀里挣了出来,凄然一笑,“我要走了。”

  “我今天——不赶你走。”容隐极力不想露出激动的神情,但是他做不到。

  “不要留我,我要走了,我在梨花溪等你——等你有一天,带着花轿来娶我……”姑射把一块丝缎轻轻地系在容隐手指上,“如果——我要是老的让你认不出我,我也认不出你,你就用这个告诉我你是谁。”

  那块——被江南羽刺了一剑的丝帕,染过他的血和她的眼泪。

  “我走了。”姑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轻轻一斜身,飘然离去。

  “少爷——”连书雪都为容隐心痛,但是容隐只是站在窗前,抬头凝视着月亮,一直看了很久、很久。

  第6章

  夜吟应觉月光寒

  灵犀玉佩找回来了,太宗转怒为喜,对容隐赞赏有加。

  燕王爷赵德昭却觉得很奇怪,这灵犀玉佩,怎么可以说丢就丢,说找到就找到?上玄居然为了不做帝位而逃之天天,燕王爷只有更加恼怒,他要赵炅死!这个皇帝,本就应该是他赵德昭坐的!儿子不愿坐,他这做老子的却不能罢手!

  听说最近皇上最有力的帮手、枢密院的容隐似乎有些不太对头,上玄既然走了,燕王府少一助力,不如——乘主动还在手里,这就发动了吧!万一让赵炅寻到了借口,先下手为强,那就非常不妙了。

  “少爷,曹琳曹将军要和你商讨大辽那个圣宗皇帝的事情,他说两个时辰之后会来。嗯,前几日魏国公说喜欢上次你送给他的茶叶,少爷,我们是不是把纳溪梅岭送几斤去魏国公府?内务府来人啦,想问少爷宫里要盖新的阁子,总管想请教你要怎么计算才最省银子?过几天要考科举,主管的王大人整天害怕皇上御笔的考题遗失,说要放在咱们这里才安全……”每天一太早,容隐上完早朝,就要听书雪一件一件说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做。

  说着说着,书雪却停了下来。

  “没有了?”容隐微略扬了扬眉。

  “还有,”书雪黯然看着容隐的白发,他每天都尽量把容隐的白发编进发带里,可是白发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我不想说了,少爷,你会累死的。”他摇头,“其实这好多都不是少爷你分内的事,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容隐看着他,“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书雪知道人在官场,很多事身不由己,很多人不能得罪,苦笑,他继续说,“还有——过两个月要募兵了,这件事情少爷是主管,千万别忘了。”

  每天都这样,每天都这样重复,不同的是每天的事都不同,容隐就像一块好碳,每个人都要引火让他烧,却不知道,这样烧,固然会让他烧到最旺,但是,却也让他烧得最短暂。

  谁不知道容隐的大名?

  谁不知道容隐的才华?

  盛名之下,容隐的辛苦,却又有谁可以知道?

  书雪经常想起一句话:“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少爷啊少爷,破镜重圆,难道,你竟要不守约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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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碧,江上何人吹五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又是关山隔。”

  梨花溪空山寂寂,姑射承诺了在梨花溪等他,她就决定不再离开,漂泊江湖的日子结束了。她会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等他,一直等到他来,或者,一直等到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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