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看着她自小看到大的雷浚,心中不禁掠过一抹欣慰,他现在与小时候可说是天差地别呢!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只要一压力大、心情紧张,就会慌张地开始大叫,甚至想伤害自己,每次雷奶奶都要紧抓住他,才不至于让他伤着自己,可现在……她露出笑容,他已经很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了,雷奶奶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有多欣慰呢!
凝秋一边跪坐在地上收拾拼图,一边注意雷浚是否会应付不来,当她闻到一个奇怪的味道,像是……像是某种排泄物……她抬眼看向雷浚,而他的表情只能用“惊恐”两字来形容,只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上的小女娃儿,仿佛手上拿的是一颗引爆弹。
小女娃儿也盯着他瞧,露出下面两颗小牙,表情显得有些无辜。
凝秋努力的克制笑容,因为她知道,如果笑出来那就太失礼了。
“哈哈哈……”
怎知,刘婶先笑出来,接着,凝秋忍不住加入她的行列,然后是小女娃儿高兴的叫嚷声。
凝秋笑得前俯后仰,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是没有同情心的。
第三章
每当凝秋想起雷浚惊恐的表情,她就会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她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让一个小婴儿逼至“绝境”。
看他那时的表情,他可能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碰任何一个包尿布、活泼好动、大声嚷叫的婴儿。
真可惜,她很想让他们继续相处,看看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的心肠真恶毒。”凝秋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姊,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啊?”诗语转头望向坐在桌前的姊姊,她则趴在床上翻漫画。
“没有。”凝秋拉回思绪,试图专心地阅读桌上的书,这是她今天从图书馆借来关于自闭症儿的书籍。
她随意地翻了一页,专心地念着。
“自闭症患者缺乏学习认识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以及基本社交应对的能力,所以,从幼儿时期起,就可能表现出不理人、不看人、对人缺少反应、不容易和亲人建立亲情关系、无法和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情况,并难以体会别人的情绪感受,不会以一般人能接受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情感……”
凝秋蠕动着双唇喃念著书上的字词,眉头紧皱着,心想:对人缺少反应……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嗯!雷浚好像有点这样的倾向,不过,至少问他话时他会回答,就是表情少了点。
“自闭症儿在感情的理解上也有困难,常见的扑克牌脸……”凝秋呢喃着,嗯……雷浚就是扑克牌脸。“无法理解他人面部的感情表达,以及缺少同理心……”
“你在念什么?”诗语出现在她的背后,探头探脑的问。
凝秋吓了一大跳,她倒抽一口气,拍了拍胸膛。“你干嘛?吓人啊!”
“我哪有吓你,我是看你在念什么?”她翻了一下书名。“自闭症的心理治疗,哇——姊,你走火入魔啦?”
“什么走火入魔?”她没好气的瞪妹妹一眼。
“只不过是要你去帮他煮个三餐,你就研究起人家来了。”诗语转了一下眼珠子。
“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雷先生?”
“少胡扯。”凝秋拍了一下妹妹的头。“我这是基于朋友的立场。”虽然才跟雷浚相处一天,但她发现,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像个老朋友一样,所以,她才会基于好奇想多了解他。
“什么朋友的立场?”诗语大摇其头。“男人跟女人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
凝秋笑出声。“人小鬼大。”
“我这是看日剧学来的。”诗语反驳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凝秋的目光转回书本上。
“也没错啦!”诗语想了一下。“如果我对这个男的没意思,当然可以做朋友,可谁晓得对方是怎么想的,万一他对我日久生情,那不是很困扰吗?啊!姊,你跟陈大哥是不是也是日久生情,所以,才从朋友变成情人?”
凝秋叹口气。“你是太无聊了吗?居然追究起我的恋爱史来了?”说到这件事,她忽然想起明天中午之约。
诗语吐吐舌头。“好啦!不说就不说。”没想到老姊被抛弃了三年,伤口还没复元,她还是别提这件事得好。“姊,雷先生怪不怪?”她换个话题问。
“你别说人家怪,很不礼貌。”凝秋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诗语。“他很正常,只是不太爱说话,嗯……也不能这么说,因为问他话他都会回答……”她想了一下又说:“应该是说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旁人在想什么,照书上说的呢!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嗯……好像很深奥。”诗语皱着眉头思索。“那他跟电影“雨人”里的雷蒙一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又不是每个自闭症都是同一个样。”她翻了一下书。“一般来讲,自闭症儿的表达能力跟理解能力都不好,而且,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人会伴随着智能不足。”
“啊?”诗语大吃一惊。
“雷浚算是很幸运的。”她又翻了几页。“还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人伴有癫痫。”
“天啊!”诗语眨眨眼。“听起来好像很恐怖。”
“不过,研究显示,如果五岁前获得良好的启发、有用的语言,那他们长大以后会此较能融入社会。”凝秋照书念着。“我想,雷浚就是属于这一种。”
“我想也是。”诗语颔首。“啊——”她又突然大叫了一声。
凝秋又不小心被她吓了一跳。“你不要没事乱叫行不行?”她再次摸了摸胸口。
“姊……会不会他也是自闭症?”诗语因为这个可能性而瞪大眼。
“谁?”凝秋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季聿麒。”
凝秋这才恍然大悟。“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的。”
她点点头。“他也是不爱说话,所以,他会不会也有自闭症什么的?”
凝秋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先让我瞄一下。”诗语一把抢过桌上的书。
“喂——”凝秋起身抢夺。
“啊——”诗语大叫一声,被姊姊扑倒,整个人瘫趴在床垫上。
“还来。”凝秋笑着抢下书本。
“姊——”诗语黏着她开始撒娇。“你别这样嘛!先让人家看一下。”她摇她的手。“拜托啦——”
凝秋笑着敲一下她的头。“就会撒娇,好啦!不过要快点。”
“遵命。”诗语朝她敬个礼。
凝秋将书交给她,俐落地跳下床,顺势踢了踢腿、练练手脚,太久没活动筋骨,好像都要生锈了。
“姊,你要不要干脆开班授徒好了?”诗语瞄了一下柜子内的跆拳道奖杯,都是她姊姊学生时代比赛赢来的。
“我唬唬人还可以,开班授徒?怎么可能。”她旋身后踢。
“可是你得了那么多奖杯……”
“那是学生时代的事了,那个时候天天练习,当然会好,现在已经退步很多了。”她跳跃踢腿。“噢——”她揉了一下腰。
“干嘛?”
凝秋不好意思的苦苦一笑。“没做暖身,好像有点扭到了。”
诗语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老了。”凝秋慢慢地伸展四肢。
“女人一过了二十五岁,肌肤就会开始走下坡。”诗语朗诵似的说着。
“知道、知道。”凝秋瞪她一眼。“这句话我听了几千遍了。”她弯腰碰了一下脚趾头。“还好,还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