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一口回绝,干净又俐落。
‘为什么?’她怪叫出声,不敢相信他竟然说不行。
‘因为他们来看的是你,而吃饭的名义也是因你而起,你不去,我干么请他们吃饭?’他没好气,不懂她在想什么。
‘但是……但是后来这个饭局是你自己约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他知道,这个‘而且’的后面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而且你们约的那个什么尔的餐听一定是超贵的那种,不然我表妹不会兴奋成那样,用想的也知道,能让她满意到赞不绝口的餐厅,我哪请得起啊?’她一脸的沮丧。‘别忘了,我已经半年多没有收入了,我看啊,说不定把我卖了都付不起这一餐的钱。’
‘我说了我会请客,你担心什么?’他揉乱她的头发,要她别为钱的事担心。
‘这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而是没道理让你出钱嘛!你想,我平常已经是吃你的、用你的了,现在还让你请这一顿,我才没那么厚脸皮。’她一副要讲道理的样子。
‘既然你平常都已经是吃我的、用我的了,那还用得着在乎多请的这一顿吗?’他陪她讲道理,属于他的道理。‘还有,你那个表妹那么爱跟你炫耀,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炫耀回去,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我有什么好跟她炫耀的?’她更加地沮丧了。
‘你有我啊,我可以帮你!’他得意地说道。
‘你能帮我什么啊?’她已完全陷入沮丧的深渊。‘帮我跟她比身材还是比长相?’
他气结,因为她的迟钝。
‘没指望了,我的人生跟嘉薇比起来,是完全地没指望了,看,要比长相,我没她漂亮。比身材,人家是魔鬼的身材,而我的呢?就是你说的,肉包!我的身材会让人联想到肉包。’她哭丧着脸,但悲剧还没完。
她苦瓜脸地继续列举道:‘就算不比外在条件,比工作的话,人家是堂堂的银行行员,职业好听、收入固定,不像我,美其名是自由业的文字工作者,但实际上是个江郎才尽,半年没有收入,怎么写也挤不出个鬼的超级穷人。还有,嘉薇她现在还有郑明伟这个男朋友,一个口袋麦克麦克的男朋友,若她最后真的跟郑明伟结婚,这张镀金的长期饭票就够她向我炫耀一辈子了。’
经过这么一比较,她真觉得她的人生是一败涂地,开始想建议那些亲戚长辈,以后就别再拿她跟表妹比较了,因为她根本就没东西好跟人家比,从头就注定是输,又何必浪费力气来比较她们两姊妹?
就在罗一家自怨自艾的时候,猛的一下,她的脸颊传来一阵巨痛,不用想──她的脸被人捏住了。
‘我警告你,再让我看到你那苦瓜脸,小心我拿你做苦瓜肉包!’汤以白毫不留情地揪住她肉乎乎的脸颈,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直接用最可怕的表情警告她。‘好痛喔,你放手啦!’她惨叫,已经很久没被他这么用力地掐住脸了,在适应他近来的轻捏后,她几乎要忘了这种痛感。
‘要我放手可以,前提是你得收起这些无聊的自怜。’他冷哼。
‘我能不自怜吗?你自己也看见了,我跟嘉薇根本就没得比嘛。不要否认,我看见你刚刚对她笑的样子了,哼!还不是跟郑明伟一样,一下就让她的美貌给迷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样你有什么立场要求我不要自怜啊?’真难为了她,脸颊被人这样揪住,竟然还能说出这么长一串的话,这些日子的训练果然有差。
‘我怎么笑了?难不成要我凶她吗?’汤以白松手,恶狠狠地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样!你就这样的笑!’她装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三秒后,假笑撤下,她补上说明道:‘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从来也没见你笑得这么亲切过。’
她指证历历,没发现当自己提起他面对美丽表妹的亲切笑容时,语气酸得可以,就连心里也是不平衡得要命。
‘亲切?这种笑叫亲切?你瞎了吗?看不出这是社交礼仪中最基本的笑容?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那个表妹呢!’汤以白一脸的不屑。
他说的是真话,他从来没给过谁面子,或是为谁做到这地步,只是她不知道这些,不知道光是这样,他已是为了她做了极大的让步,单单以她的女性直觉做反应,以为他是看上她表妹了。
不过看在他那一脸不屑的分上,她有些动摇……‘是吗?’她看他,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而失衡的心口也开始平衡一些些了。
‘废话!你以为我真会对一坨馊掉的肉有兴趣啊?’他满脸的嫌恶。
‘馊……馊掉的肉?’她有一点小呆住,再也没听过比这更怪异的比喻了。
‘没错,你表妹就像一坨馊掉的肉。’他点头,一脸的正经。
‘那她男友,就是那个郑明伟?’她纯为好奇地追问。
‘他?哼!’他轻哼一声,撇撇嘴,嫌恶之情溢于言表,注解道:‘他们俩个加起来,就是双料的馊肉!’
‘不会吧?’她不信。‘哪有这么惨?你一定是哄我的,我表妹很漂亮,怎么可能你会没看见?还说她是馊肉?还有,郑明伟虽然像她的奴才一样,而且确实没有你高、也没有你帅,但以一般的眼光来看,他其实长得算不错了,尤其家里又有钱,算是条件很好的男孩子耶!’
‘你这种连馊掉的便当也吃不出来的人,怎么能明白食物变化的奥妙原理?’他一脸的嫌恶。‘就好比说,有些食物虽然看起来完好,可是它味道坏了就是一盘没有价值的馊食,即使卖相再怎么好,除非是像你这种没有味蕾的笨蛋,要不,识货的人不只不会花钱去买,就算是被倒贴也不要。’
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因为他的举例实在是太不寻常,不过幸好,到后来好歹也让她多少摸清了他的意思。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你不觉得我表妹漂亮就是了。’她问,试着弄明白些。
‘不要问我废话,快去把东西放好,看你要不耍换件衣服,一会儿过来找我,我打个电话后就出发了。’他懒得多说,直接下令。
见他转身开始行动,她直觉地配合,咚咚咚地回到屋中把那包粽子放进冰箱,接着冲回自己的房间中,本来想换件衣服,但她翻遍了柜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件满意的。
她十万火急又冲向他家……‘没错,你听清楚了,我就是那样说,还有,别让他们说出我是谁,因为……’汤以白正在讲电话,样子很不耐烦似的,而在一看见她之后,也不知为何,条地就改了口,矶矶咕咕的,是一种她确定不是英文,但也听不出是哪一国语言的话。
‘好了、好了,你帮我搞定这事就是了,把地址给我……’他突然又换回了中文,也抓过便条纸书写。‘嗯,我知道了,有事我再跟你联络,BYE.BYE。’
罗一家等了好一会儿,见他挂掉电话,正要开口……‘走吧!’他不等她说话,已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等一下,我没有衣服穿。’她拉住了他,赶紧把她的困境说出。
‘没衣服穿?那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他直觉地瞄向她的T恤跟吊带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