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问让石崇怔住了。
是啊!当他匆匆的找个藉口搪塞学生,到一旁接听他打来的求救电话时,他就该知道事情的后果会是如何;为什么那时候他会义无反顾的帮着他?
虽然寿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那时候的南宫寿真的是不一样,语气中的慌乱与担心是那么样的真实……想来这就是他会莫名其妙参与这个疯狂计划的原因
“你是认真的?”同样的话,但这一次肯定多于疑问。
没有正面回答石崇的问题,南宫寿突然想起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
“医生刚刚说她颈子上血红一片是怎么回事?”他曾努力的想了解那个名词的意思,但那个陌生的名词让他连记都记不太起来了,更遑论是了解。
“刮痧。”石崇为他解答。“这是一种中国的民间治疗法。由于中暑之人体热不能外散,据说经由刮痧后能将体热排出,减轻中暑的症状并快速恢复。”
虽然在静思学园顶着英文老师一职,但石崇之于南宫寿,毋宁说是中文老师──对将英文当成母语的南宫寿而言,石崇真可以说是一部会思考的活动中文字典。
“颜色看起来真恐怖。”那片色彩在白皙肌肤上形成强烈的对比,直让他觉得碍泊
“只有中暑的人才能刮出这么深的颜色,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南宫寿点点头,没做什么表示。
“寿……”石崇迟疑了一会儿,“为什么会是她呢?”
他实在想不通,就算寿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决定了人选?
“就像你说的。”南宫寿微笑。“她让我觉得不同。”
“不同?但之前你跟她完全没有交集,虽然同在一个班上,也从没看你们讲过一句半字的,怎么就突然觉得她是不同的?”石崇纳闷。
除了英文老师外,石崇还是南宫寿班上的班导师。他认得这女孩──一个安静得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女孩子,病假很多且经常缺课。在他刚上任时,校长还特别交代过要多照顾她,给予她免开朝会的特权。
南宫寿扬眉,有些讶异,他正愁该怎么探听这女孩子的资料呢。
“我们是同班?”他怎么都没什么印象。
“什么?你不知道她?”石崇比南宫寿更讶异。
“她叫什么名字?”南宫寿只顾问自己的问题。
“俞破晓。父母双亡,家里有两个姊姊跟一个几年前才领养的弟弟。大姊俞晨曦、二姊俞朝露都是静思的学生,俞晨曦早几年前就毕业了,是有名的美女。至于她的二姊……”石崇突然不说了,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贼笑着。
“怎么样?”南宫寿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石崇现在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二姊不是别人,就是这些天缠着你要拍照的那个三年级女生。”
若石崇有什么期待,那他肯定是要失望了,因为南宫寿没说什么,就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南宫寿怀疑的看着他。
“全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说的。”石崇耸耸肩,“俞家夫妻生前是静思的老师,跟学校里的老师们关系都不错。我来静思后,俞破晓刚好是在我带的班上,一群老师争相叮嘱要我特别照顾俞破晓,总是强调她的身体不好,是个身世堪怜的可怜孩子,东交代一句、西交代一句的,我能不清楚吗?”
“俞、破、晓……”像是品尝这名字似的,南宫寿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低声念道
这名字他是有些印象的,一个安静不多话的女孩子,在班上总像个影子一样,鲜少……不,根本就不参与班上的活动,一到朝会与体育课时就不见踪影,常请病假,座位上经常是空的……
“她不像那个俞破晓。”南宫寿突然说。
眼前的她看起来是纤细娇弱,但不至于是个宛若活不过明天的病娃娃。而且在保健室的休息室里,他看过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稚气娇憨模样,一身荏弱的气息煞是惹人怜,一点也不像是那个让人留不住印象的模糊身影。
“相信我,虽然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但我确定她是。”石崇拿起放在床边的书呆子黑框眼镜,“我就是看到这眼镜才想起来的。”
南宫寿从石崇手中取过眼镜。
这副眼镜是他要抱她离开保健室时,看见放在床头顺手帮她拿的。此时想像她戴上这副眼镜的模样……
没错,她是那个俞破晓;但……她也不是那个俞破晓。
“你想,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摸摸她的颊,感受到的体温仍是略微偏高,南宫寿看她的眼神是带着温柔的。
他话才刚说完,躺在床上的破晓已有清醒迹象,两道经年隐藏在眼镜下,不轻易示人的长睫毛正轻缓的□动……
“很快。”石崇苦笑的回答他的问题,“非常快!”
现在开始,一切全要凭运气了,会不会被指控犯法全在这俞破晓的一句话。
“ “ “
破晓尚未完全清醒,脸颊上传来的温柔抚触让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是一双好大的手,就像爸爸一样,爸爸已经很久没这样……漫游的思绪突然中断,破晓几乎是被惊醒的。
睁开眼,她看见两张不可能同时聚在她眼前的面孔──年轻潇洒的班导师跟风靡校园的最新一代超人气偶像南宫寿!
这怎么可能?是幻象吗?
偏着头,破晓略过这两个疑似幻象的面孔,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环境,像是确定什么一样,看过后她又闭上眼休息。
她知道自己病了,但她没想到她会病得这么严重,竟然会出现这种超级霹雳怪异的幻境。
想想也真奇怪,虽然她平常病假是请了不少,但那是因为懒得上课,事实上她已经有好长一阵子没生病了。虽然这两天她是不太舒服,但中午她也让赵妈妈刮过痧,怎么还是发烧了呢?而且热度来势汹汹,厉害到能产生幻觉,比她想像中的严重许多
“觉得怎么样?”
不会吧?不光是视觉有问题,就连听觉也开始有问题了?!大姊的声音怎么变成男人的声音了?
“大姊?还是赵妈妈?”破晓张开眼,看着那个有着南宫寿的脸孔并向她问话的人。
她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她最后的印象是在保健室的休息室中睡觉,但现在她已经让眼前的幻觉给弄胡涂了──现在她到底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的保健室?
“怎么了?”那个有南宫寿脸孔的人又问。
“我好像病得很严重……虽然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么不舒服,可是我的视觉跟听觉都有些问题。我是不是发烧烧成秀逗了?你有没有让我看医生?”
“有,医生说你中暑,还有点发烧,留了些药,要你休息几天就好。”
“只是有点发烧?”听了那个有南宫寿脸孔的人所说的话,破晓感到怀疑,“只是有点发烧怎么可能会出现幻觉?”
看她一副还没完全睡醒的迷糊模样,南宫寿觉得有趣极了。
“嗯,现在我大概是作梦吧!”破晓下了结论,自顾自的继续闭上眼睡觉,但像是想到什么,一下子又睁开了。
“喂,你来。”她突然对着石崇喊道。
“我?”石崇吓了一跳,已经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点名点到他。
“对,就是你。”破晓确定。
收到南宫寿的示意,石崇站近了一些;但他的脸才接近她可及的范围内,就意外的被她一双素手捏住两颊,然后像是被当成面团乱揉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