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纷纷凑近她的身边,一起看着悬赏单,不多久,在他们再度抬起头时,存疑的目光皆一致地扫向那个大剌剌坐在椅上的步千岁。
“步千岁。”春联先是念出悬赏单上的通缉犯大名,再狐疑地念着那个坐得四平八稳的掌柜大名,“步万岁?”好巧喔。
“只差一个字。”夏威姨的两眼,已经绽出闪亮亮的金光。
“可是图上画的却一笔也不差。”冬眠拿着画像比对箸图里图外的两个人,发现坐在他们面前的男人,跟画里头的人简直就像得如出一辙。
转瞬间,众人摆着同样肯定的眼神,将他们从没仔仔细细看过的步千岁从头打量了一番,而后再回过头来,无声地以眼神互相讨论着。
步千岁不安地看着他们愈来愈明亮的眼眸,缓缓自椅上溜了下来,下意识地想避开他们这种见猎心喜的眼神。
“把他拿去换赏金!”在步千岁尚未走出一步时,他们便动作整齐地伸手指向他。
他气结地上前撕碎那张悬赏单,并把这群认钱不认人的叛徒,各都加赏一记拳头。
“你们这群叛徒!”一群没良心的家伙,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居然都不惦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就这样想出卖他。
“老板!”夏威姨捂着被揍的头,快乐的向扶苏请示捉人,“紫冠府的赏金就在我们这里!”
“谁敢把他捉去挨赏金,或是透露一丝丝口风,我立刻就开革那个人。”扶苏交握着纤纤十指,冷意十足地开口,“你们若是想保住饭碗,那就都不许说出他是步千岁这件事。”
夏威姨不肯放弃,“为什么你要包庇他?”她没有说错吧?这男人的身价那么高,只要把他逮至紫冠府,那他们一辈子就都不愁吃喝了。
“谁教我是她的财神爷兼伙伴?”把扶苏当成救命浮木的步千岁,忙跑回她的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对不对?”
“对。”扶苏带着微笑接下他的话来。
武八郎马上有替代的方案,“我们不能捉他的话,可以把他踢出去让别人追,这样还是可以赚一笔通风报信的赏金。”
出拳甚快的步千岁,马上又在他的头上落下一记响拳,让他的身高因此又往下矮了一截。
武八郎可怜兮兮地向扶苏位诉,“呜,他又打我。”
“是我的话,我也会打。”扶苏完全同意步千岁的恶行,“你要是曾被追得那么刻骨铭心,你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但是。”要他把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放过,实在是令他很遗憾心痛。
“你们摸着良心告诉我。”扶苏忽然一改脸色,脸上写满了悲伤,试着对他动之以情,“这些年来,收留又照顾你们衣食无缺,也不必再流落街头的人是谁?”
“你。”所有人都垂下头来。
她又是一副甚是伤心的模样,“我说的话,你们不愿听吗?”
“听。”虽然放过那笔庞大的赏金很难过,可是让老板伤心的事,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她又柔柔的请求着他们,“那就答应我,不要让任何人把千岁捉走好吗?”
“好。”所有人转眼间就败在她的柔情攻势下。
脸上瞬间恢复笑意的扶苏,得意地瞥了步千岁一眼。
“他们会答应你的。”步千岁看懂了她的眼色,马上接手上场,“你累壤了,叫春联扶你上去休息一下吧,由我来和他们谈谈。”
“嗯。”全身酸痛的扶苏无法拒绝此刻这个诱人的提议。
就在春联扶着她上楼,而楼上的门房一关后,步千岁立刻变了一张脸,带着阴森又邪恶的笑,准备朝他们这群想出卖他的叛徒们算帐。
“万。万岁?”众人害怕地看着他那张像会吃人的笑脸。
“哼哼。”步千岁扳着两掌,眼神在他们的身上转来转去,“刚才是哪个人说要把我踢出去换赏金的呀?”
“他!”再一次背叛朋友的众人,纷把指头指向首当其冲的武八郎。
知道步千岁一定会找他们算帐的扶苏,此时整个人趴倒在床榻上,无心也无力去解救他们,总觉得这一日下来,好象已耗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老板,他真的是步千岁?”春联体贴地为她梳着发,对于楼下那男人的身分,还是很怀疑。
“对。”扶苏将脸埋在柔软的被窝里闷闷的应着。
春联霎时停止了手边的动作。
在扶苏她的家家道尚未中落,而扶苏也仍是个双亲疼宠的掌上明珠时,春联就已在她身边服侍扶苏了,也因此,她比楼下任何一个人都还了解这个身为她的小姐和老板的扶苏,对于扶苏不会在人前启口的心事,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暗恋某个人很久了。”春联深吸了口气,正经八百地问着她,“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是埃”扶苏回答她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烦恼。
“那你。”
“不要问我这类的问题,因为我全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翻过身来,无奈地睁开水盈的眸子。
“你要把他留在这里多久?”春联执起她一络柔软的发,慢条斯理地梳着,“他是紫冠府的人,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这里的,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
扶苏的水眸里,滑过一丝心惊。
要把他留在这里多久?这句话,她也在心中问过自己不下百次。
看着空气里被雪光映照得发亮的尘埃,悠悠的思绪,就像那些飘浮不知去处的尘埃那么不确定;想知道与不想知道的心情,似窗外纷纷落下,累积迭绵的飞雪,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霜雪留不注岁月留不住,那么人,是不是也留不住?
扶苏反复不断地回想着这个问题,想着,在这个冬季里,因为一个悬赏事件,让一个原本远不可能接近她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但任何冰霜厚雪也总有融化的一日,或许在明天,又或许在后天,那个此刻离她这么近的人,一旦在达成了他的目的,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后,他终将离开这暂且在冬日里躲藏的地方,回到他该去之处。
任何人,任何事,总都会有到此为止的一天,不是吗?
但在那天来临之前,她不去想,不去预测到时她将有什么心情,因为在她坚强的灵魂背面,是那么的胆怯。
“那就等时候到了再说。”她翻过身,将小脸藏在软被里,仿佛这样就可以翻过一切,都可以不必面对。
“你可以带着他上紫冠府埃”春联不知她内心的翻腾,仍兴高采烈的向她提议,“悬赏单上也写了,只要能捉到他带回紫冠府的人,就可以和他成亲。”如此一来,她的暗恋就会开花结果了。
“我不要那种强迫式的婚姻,我也不想用这方式来绑住一个人。”她悠悠轻叹,叹息地掩着小脸,“我若真的要,我要的是他的心,不是名、不是利,也不是那种婚姻,不要把我看成其它人一样。”
“老板。”再这样躲躲藏藏下去,最终她能得到个什么呢?
扶苏自床榻上坐起,深吐出口气,转眼朝她正色的叮咛。
“口风紧一点,这事别让他知道。”难得她已经这幺久没再想起这回事了,而这事,只有她们俩知道就好,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心事摊露出来给第三者知情。
春联觉得很可惜,“为什么?”如果是她的话,她早就跑去告诉步千岁了。
“我和他还要合做生意,我不希望因我的私事,而让我们往后连相处都会变得困难。”公与私之间,她分得很清楚,而她也不愿模糊了他们之间目前所处的地位,而让一切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