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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她不吭气,也不作声,拒绝回忆那撕裂了她自尊与情感的一日。

  “最后那件原本该由你来告诉我的事实竟由旁人口中述出,且伴随着的是你将他嫁的事实,”他的声音冰寒,“知晓自己的梦中情人即将变为兄嫂,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心头漾起凄楚,耿凌并未察觉自个儿身子已然软下,思前想后,她终于明了了自己的轻率,胤祺对她有恩,却不足以让她牺牲一生回报。

  胤佑有错,但罪不至此,那日她恨他连个解释澄清的机会都不给,可现在反倒是,她连让他在公平状况下争取所爱的机会都没给。

  他始终不知她是女儿身,她怎能因此怨责他无情?

  怎能因之连两人间如此明确的情感悸动都给否决?

  “阴错阳差也罢,做茧自缚也罢。”耿凌幽幽一叹,“只怪你我缘浅,今生注定错过。”

  “凌儿,”胤佑眸中是坚定的光芒,“你该知道我不会是个认命的人。”

  “不认命又如何?”耿凌总算抬起头,睇着他的亮眸闪动无奈,“我与胤祺的婚约是你皇阿玛亲自下的旨谕,皇帝的命令你敢不从?”

  “皇帝该管的是江山兴盛,而不是我的命途,我会去向他争取,”他毫不在意,深深瞳眸睇着耿凌,“我在意的只是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四哥了?我要你的答案,然后才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我现在喜欢的是胤祺。”有些赌气意味,再加上她不想害他,她避开他的目光。“我已经不喜欢你,一点也不了!胤佑,拜托你别胡来。”

  “骗人,”他低低笑,“你的嘴会说谎,眼睛却不会。”

  “我没有……”

  她的声音再度消失在他的吻里,良久后,他松开她,在她耳畔轻语,“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会一直吻,吻到你愿意承认为止。”

  与他一起,原先她恨的是自个儿不像个女孩,这会儿,她又不得不恨起自己不能像个男孩,果断地拒绝他的要求,在他跟前,她似乎永远力不从心。

  “不要这样,胤佑。”耿凌闪过他再度抵近的唇,心底彷徨无助,“你让我无法思考,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团乱了,胤祺救过我,他待我很好,我不能……”叹口气,她轻语,“天涯何处无芳草……”

  “别用思考,只要……用你的感觉。”胤佑自背后环紧她,要她闭上眼睛,深情的嗓音在她耳畔低回,热热的呼吸由她后脑勺滑下颈项,两人气息混淆,直至她再也分辨不出彼此。

  直到这刻,她才明了,她有多想念他的味道,他的嗓音,他的一切!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轻哼,“天下却只有一个耿凌,也只有一个爱新觉罗胤佑。我曾糊里糊涂错失过你一次,绝计不想承受再度失去。”

  她无语,心底却是满满的感动,她偎在他怀中,不想睁开眼睛,再也不想。

  他说得对,很多时候,人要静下心来,光是凭仗感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想要的。

  不远处传来缠绵乐声,新戏上演,是“长生殿”——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遥,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两句不错,下两句却得改,”胤佑笑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他感觉得出她已然臣服。

  “我向来不喜欢唐明皇,”耿凌哼了声,“一个有为君主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断送大好江山。男人沉溺女色,难有作为!”

  “幸好……”胤佑笑,“我不是唐明皇,也幸好,你不是杨玉环。”

  “可是,你是有可能成为唐明皇的,”耿凌转头睇向胤佑,“谁都知道皇上对你的器重,若你硬要为我,失去原该属于你的东西,我怎能心安?”

  “除了你,我看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胤佑一本正经,“你是我的贴身侍卫,我尚未允过你辞去官职,不是吗?”

  “谁是你的贴身侍卫!”耿凌瞪他一眼,“我只是你的错误。”

  “是呀!是我最大的错误。”胤佑语中含笑,“枉我镇日在外寻觅梦中佳人,却在你自个儿‘跌’到我眼前时浑然不觉。”

  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窘况,耿凌情不自禁笑了。

  “现在想来,当时你已然给了我暗示,是我自个儿太笨。”

  “什么暗示?”耿凌一脸困惑。

  “你要拿我的裤腰带,不是吗?”胤佑忍着笑,她则是一脸窘迫,“一个女孩子若非决心想要委身给一个男人,又怎会想要他的裤腰带?”

  “我没有……”耿凌还想回辩,却让他的吻阻住抗议。

  “我的小凌儿,我的心肝宝贝,”他低低窃笑,不顾她的闪躲,一再啄吻她柔软的唇,“‘芙蓉帐暖度春宵’,今后,别说裤腰带,中衣、内衫、裤裆……你想要什么都成,连人,都是你的了。”

  她哼了声别过身子,他却依旧笑意晏晏逗弄着她,台上戏目演得热烈,这边,一对有情人喁喁私语,却已自成了一片天地。

  第七章

  “西方有土乐无涯,何必偏来帝子家?白玉黄金非足贵,唯他干净是袈裟。”

  “胤佑,”玄烨望着眼前的儿子沉声一叹,“这是当年你祖父先皇顺治皇帝出走时留下的一阙诗,”想起自个儿因之八岁即位当了个小皇帝的往事,玄烨眼神缥缈,“即便是一代仁君,但最终下场若是自困于情爱纠葛,不得其解,这一世仍将惨澹收场。”胤佑不语,明白父亲是以当年顺治帝为了个女子舍下帝位,看破红尘,远走高飞,遁入空门的事情来告诫他。

  传言中顺治帝到了西山的红莲寺,出家当和尚,之后又到白莲寺苦修。“祖爷爷终究还是得着了他想要的清静,不是吗?”胤佑的嗓音淡然。

  “是呀!”玄哗冷哼一声,“他是得着了他想要的,可却狠心扔下个稚龄幼子在一堆虎豹豺狼间求生存,枉顾他应尽的教养职责,更忘了天下人对他的期许。”

  “可也因此……”胤佑睇着父亲,“阿玛才能被磨练砥砺成了个杰出的英明君主,成就一代霸业。”

  “甭捧我。”玄烨嗓音依旧冷冽,眼前这孩子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却比当年的他更多了股拗气,“你只须放弃你不该有的念头,阿玛就心满意足了。”

  胤佑轻笑,“孩儿自问尚未重要到像祖爷爷一样需肩负一国之君的重责,更没有天下人的期许在身,自问还能够依自个儿的心意做事情。”

  “虽然尚未……”玄烨长声一叹,“却也为期不远,胤祁一再让我失望,你其他的兄弟在各方面均远不及你,这次远征噶尔丹,阿玛就是想要培养你,使你先立军功,收服人心,逐渐在政治上立稳脚步,以便水到渠成,顺利接下胤祁接不了的重任。”听到父亲明白说出想由他继承皇位的意思,胤佑脸上毫无喜色,只是淡淡道:“阿玛应该明白孩儿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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