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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历代以来,发生过不少灭道毁佛的行为,可还没听过有人找上隐者麻烦的。

  所谓隐者,就是说天下事全不干他的事,只想躲在山上听风看云自得其乐、自给自足,不想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大部份的人,也都会尊重此类“高风亮节”者的心愿。

  天下乱得可以。

  世道不昌让自认为隐士者多如过江之鲫。

  这会儿竟有人派了兵卒到各处山里寻找隐者,硬生生将人给拉了出来。

  拉出来做什么?

  听被放回来的人说起,才知道都是被拉到某皇宫里去备选的。

  备选?选啥?

  当个驸马爷!

  驸马爷?天下哪有人用这种蛮方法选驸马爷的?

  难道那公主是缺了条胳臂少条腿或一脸烂疮朝天鼻?

  去的人不少是抱着这种心态被人给用刀强押在脖子上逼去的,可事后回来却憨笑着咧了嘴,半天止不住流了一地的口水。

  十个人里十个都说那公主除了脾气坏了点、莽了点、傲了点、凶了点外,还真是个道道地地的美人儿。

  会让人连归隐的念头都没了的那种美人儿。

  既然如此,条件这么好的女人何以要用上这种方式来择夫婿?

  没人敢多过问,这是人家皇室家族里的事儿,没必要向你说明吧!

  可隔没多久,湘蜀一带却出现了种新兴行业。

  新行业?

  是的,一种叫“隐者速成塾院”,专教人如何穿得宽袍曳风,如何面现尔雅,如何句句玄理,如何才能既是躲在深山里,又能让人“不经意I地给挖出宝,送进皇宫备选,由“假隐士”摇身为真驸马。

  乱世里果真什么奇事都有!

  这,算不算得一桩呢?

  第一章

  是吗?终于也有轮到我胡笃山扬眉吐气的一天了吗?

  泪眼模糊,这原以杀猪为业的汉子似乎已然见到自己腰挂金刀、跨骑胡马领着凤銮及一车车宝物风光回乡的场景。

  “你,是隐者吗?”

  上头传来个饱含不耐却依旧动听的女子嗓音。

  “是!是!在下……正是!”

  胡笃山急着回答,可想起速成塾院中名师的指导后速缓了声,拉长了马脸,两手交握在背后,摆出一副仙风道骨样儿。

  纱帐后的人儿半天没声音,末了还是胡笃山先沉不住气了。

  “公主殿下,你让……在下前来……为的……是……”

  他话说得断续,因着眼前的丫鬟突然伸手打开了白纱帐,下一刻,他终于明白世人口中所言之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究竟是何境界了。

  掀开纱帐,男人直了眼,里头的美人儿却冷了眉。

  “媺仙!拉上!”

  命令被执行,胡笃山一脸失魂落魄却还不死心地拉长了颈子。

  继之纱帐后传来嘟哝声,虽不是刻意加大音量,但那话语还是一字字穿透而出,“原想着隔个纱帐瞧不真切,掀开后,才知道朦胧或许还好过亲见。”

  一旁的小丫鬟媺仙听见这话尽是掩着唇笑。

  “你叫胡涂三?”好半天纱帐后才再度传出了声。

  “在下胡笃山,古月胡,笃学力行的笃,山川百岳的山。”胡笃山揖身而语,接下来便意气风发地将自己素来服膺的人生哲学叨絮的说个没完,这公主要的是个隐者,想来该是以对方的真才实学做为择婿的第一要务。

  在胡笃山的高谈阔论声中,纱帐后陆续传出几次咳嗽声,就在他猜想公主是否凤体微恙时,小丫鬟好心趋前给了答案。

  “长话短说,胡公子,咱们公主脾气不是太好,前回有个话太多的家伙就让咱们公主给咳了三回,末了,是让人给扛回山上去的。”

  “扛回山上?以八人大轿?”

  媺仙忍着笑,语气似假还真,“倒还真得八人共扛,但,不是大轿是口棺椁。”

  胡笃山瞬间哑了嗓,这怎么回事?不是听说被捉来的人,就算无法当上驸马爷也都还能得到为数不少的“车马费”吗?

  难道,真也有这种结局的?

  纱帐后的人儿再度冷冷出声。

  “这世上,什么东西是你认为最重要的?”

  这话正是对方“请”人到此的目的吧!

  胡笃山心底紧了紧,一句“生命是最要紧的”险些出了口。

  “能够见着公主殿下你那天人似的美丽容颜,是在下视为今生最重要的事情!”胡笃三抬头挺胸一副天地无惧、情深无悔的模样,“为了你,即便要上刀山、下油锅,笃山连哼都不会哼一声,只要你开个口,火里来、水里去、冰上遨游、上天遁地……”

  纱帐前有人慷慨激昂,纱帐后一阵阵干呕。

  “公主,你……”擞仙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吐啦?”

  “不吐才怪!来人,架出去!”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胡笃山一边被架远一边仍做着最后挣扎,高声吟念着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男声远去,少女命丫鬟拉开了纱帐,没好气的一脚踢远脚边的痰盂。

  “媺仙,下回你先筛选一不成吗?”

  “不成!”

  媺仙字正腔圆的回了她一句,显见是不怕她的,二公主是只纸老虎,脾气坏了点,对人倒没恶意,方才说什么要八人送棺椁回山里不过是她在唬人。

  “旁的事情可代,这事可不成,奴婢哪知怎样的男人合你的胃口?若不小心漏了你的真命天子、误了你的姻缘,媺仙几条命都担不起。”

  “你管我喜不喜欢,只要那家伙是个痴子,而只要那痴子的血能帮大皇兄解咒就成了!”少女没好气的转身趴在贵妃躺椅上,“捶背!要命,没想到见这些人竟比到围场打猎还要累人!”

  背心突然一个重捶落下,她哎呀一声大叫的跳起,“死丫头!你想弑主呀?”

  “死丫头?”来人哼了哼,“看清楚点儿,你那媺仙有这个胆吗?”

  听了声音的少女连看清来人都不必的就娇嗔地嚷出了声。

  “齐姮姮!你是吃饱了没事干吗?下这么重的手?”

  “齐娸娸,你整日让人捉男人到宫里东瞧西究,那才真叫吃饱了没事干!”

  媺仙摇摇头避远点儿,好远离两位公主的战火圈。

  事实上,十七岁的娸娸二公主和十五岁的姮姮小公主虽非同母所生但感情其笃,只是两人直来直往惯了,这样叫嚣的互动倒成了彼此亲昵表达情绪的方式。

  “捉男人到宫里?”齐娸娸没好气的重复,“你当我花痴?当我愿意?”

  “不愿意就别做嘛!”

  齐姮姮笑甜了脸,趁势挽住二姊的手,扇了扇风灭了她的火,五姊妹长相不尽相同,相同的是都有天人般的容颜,不过,论起古灵精怪、机变狡黠,年纪最小的齐姮姮竟是独占鳖头。

  “二皇姊,既然看男人不好玩,不如陪五皇妹去围场打个猎吧!”

  “还玩?”

  齐娸娸用力扯了扯小妹发梢,惹来齐姮姮疼得直叫,而她露出报复得逞的笑容,“父王的交代难不成你是捂上了耳朵听不见?”她再度懒懒趴回躺椅上,“这会儿咱们几个姊妹可都是为着救你那同父同母的皇兄在努力,反倒你,像个没事人。”

  “怎么没事儿?”

  齐姮姮抚了抚发,嘟着菱唇索性一同躺下,和姊姊像两头猫儿似地在躺椅上挤来挤去,“母后整日哭哭啼啼在我耳边叨念,要不是为怕听多了耳朵会生茧,我干么来找你去打猎?”

  “打猎?”齐娸娸瞪她一眼,“齐姮姮,这会儿咱们该擒的是那些痴子而非飞禽走兽吧!”

  转过身,齐姮姮和她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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