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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你!该死的贼老天,别当这样我便会怕了你!你最本事的不过就是狐假虎威,躲在上头逞威吐大气而已,去了雷电风雨,你还会个屁呀?”

  是呀!老天爷是只会雷电风雨,可光这几项就够让那胆敢侮天谩骂的凡人吃足苦头了,齐娸娸这头骂不停,老天那头就让雨下不完,溪水一下暴涨,不多时连溪边的芒草都让涨高的水势给漫过了,自然就更别提拉着芒草不敢松手的齐娸娸。

  强水一掠,硬生生将她给卷入溪里,她是会泅水的,却没碰过这么蛮横狂性的恶水,她挣扎着泅游却避不过一个个冲激上大石头而带出的浪头。

  蓦然间那些浪头将她给一次次压进了水里。

  快喘不过气了,该怎么办呢?

  倔强的她倒也不慌只是努力挣着,意图冒出水面呼吸空气,挣扎间突然一个坚硬的物体漂流过来,一把将她搂住带出了水面,共浮在溪水之上。

  “是你?!”

  电光一闪,是那向来只会在旁看热闹却不插手、不介入、不出声的乐痴,他来干么?帮她收尸吗?

  “是我。”

  耿乐淡淡点头,狂风暴雨驱不走他眼底的温柔,恶水之上,他却依旧是那副颇能自得其乐的模样。

  “为什么?”暴雨未歇,齐娸娸必须用吼的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耿乐浅笑依旧,“我是在帮闻笙,我不想让他日后后悔曾经‘不小心’害死过一个人。”

  “你确定他是‘不小心’的吗?”她再度用嘶吼的嗓意问。

  这回耿乐没回答,仅是用手捂住耳朵皱起眉头。

  “我记得你之前说话没这么大嗓门的,声音是美好的东西,别破坏了它当有的和谐性。”

  齐娸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是她骂老天所得到的惩罚吗?让她在惊险万状的溪谷里被暴涨的溪水冲撞身子,耳边却还要听个乐痴说着那套屁和谐性的理论。

  “对不住,师父,弟子下次自当改进。”

  “师父?弟子?齐姑娘别喊得太早,还有,”他突然起了促狭的柔笑,“方才我听到你在骂天时,似乎不是这种语气的。”

  “你……你听见了?”

  齐娸娸难得臊红了脸。

  “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早到足以听见你和老天的对话了,”他想了想好奇的审视着她,“齐姑娘,如果那个样儿才是你真实的面貌,那么在下实在是不得不好奇,你长途跋涉又忍气吞声地留在这儿伺候我师徒三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跟着你习得天下绝乐。”她脸不红、气不喘死咬着这烂理由不放。

  “这理由不够充份!”他摇摇头好笑地看了看两人周围依旧汹涌得似要噬人的恶水,“单为习乐绝下至于连命都不想要了,”

  “我……”

  齐娸娸思忖了半天只好硬着头皮再度撒了谎。

  “我喜欢上一个男子,他酷爱音律,还说,还说天下淑女皆不在他眼底,除非那是个能与他琴瑟和鸣的音律才女。”

  “所以,你是为了爱情?”他点点头,“这个原因倒还可以接受。”

  “师父!喔!不,耿大哥,”齐娸娸收回称呼却忍不不好奇,“那么你呢?你可是会为了爱情而勇往直前,甚至甘愿献上热血的人?”

  “不!我不会!”耿乐温柔的眼波难得改成轻蔑,“所谓男女情爱太过狭隘,眼中只容得下彼此却忘却了天地,久了还会变质,远不如音律来得实在而动人。”

  “你谈过情爱?”

  “没有,”他哼了哼,“我不会为这种事情浪费生命的。”

  “那你又怎能肯定它不及音律来得动人?”

  “因为我身边曾有过几个志同道合的乐友,却在触及情爱后整个人都走了样。”

  “走了样?”

  “是呀,是了样!”耿乐点点头眼神起了晦黯,“变得面目可僧,变得短薄肤浅,乐音之气除了缠绵再也嗅不出天地旷达的豪气了。”

  “一个时节有一个时节的心境转变,”齐娸娸不接受他的说法,“你不能因为自己未涉情关,不能了解其中牵扯不清的感觉,就整个地否决了它存在的价值,否则,千古以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传唱不绝的情歌了。”

  “是这样子的吗?”

  他安静了下来似在咀嚼她的话语。

  水势一冲一撞将她柔软身躯一再嵌进他怀里,但两个人各有心思毫无所觉,一个是怨僧着老天爷的不帮忙,另一个则是思索起对方话语的道理。

  “你来救我却又不带我上去,”齐娸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一场暴雨,一条暴涨的溪流,一对杵在溪水中漂浮不定的男女?“难不成是想让我感受雨中沐溪的音律?”

  他摇摇头瞥了她一眼,突然生起好奇。

  “你何以始终如此冷静?既不尖叫又不哭号挣扎,只除了……”他忍不住想笑,“只除了会骂天发脾气,和我印象中的女人全然不同。”

  “一样米养百样人,就像你的音律,不也是千变万化,与他人各有千秋的吗?”齐娸娸想起了临行前齐姮姮的交代,要她收敛锐气当个像女人的女人,可思及反正方才他已见着她骂天时的泼辣劲儿,再佯装下去就太过矫情了吧!

  “我首次发现和你说话其实满有趣的,只不过你说得对,我不是来带你在溪里淋雨的……”

  他认真审视着她,“在你的经验里,最长可以闭气多久?”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不是来带我上岸的?”

  他摇了摇头,“不!我是来带你去找褰裳竹的。”

  “找褰裳竹和闭气又有什么关系?”她傻傻地再问。

  他笑了,那温煦暖和的笑容与四周阴霾暴雨的天光很不搭调。

  “下次答应帮人找东西时最好先问个清楚,褰裳竹是自溪底长出的异株奇竹,它饱含的水份才能造成笛音清亮的绵音,露出水面上的部份是没用的,而要得到它的竹心就一定得进到水底去。”

  “真的假的?”

  齐娸娸话没完,身子一沉已被耿乐给拖进了水里。

  半天之后,大大小小冒出的泡泡儿一个个簇拥挤上了风雨未歇的河面。

  除了风声,雨声,水声,人影杳杳。

  第四章

  姑且不论上头风雨如何,水面底下倒是另一片天地,当然,除了那常会来扯人脚踝的暗流漩涡。

  她只知他是个乐痴,却没想到在斯文的外表下,他竟选是个善泳的弄潮儿。

  他将她的手拉得死紧,所以她也只能随着他在水底潜游着,水不是另─个世界,几个河道转折后,他指了指示意她向前看,竟还真在水底见着了一簇青紫如玉的翠竹。

  她在水底向他眨眨眼,意思是问就这玩意儿?

  他点点头笑了笑,带她窜出水面补足气后再度下潜靠近褰裳竹,继而从容不迫自脚上绑腿处抽出一支锋利银刀,俐落地朝竹身砍下。

  齐娸娸在旁瞧得出神,而他则是做得专心,竹干被他砍了几下终于断了,分歧的枝桠却恰恰勾住了她的足踝,她青着脸嗯嗯呀呀半天他才发现她的窘境,眼见来不及割断那缠住她脚的竹枝,带她上去补气,他索性将她拉近身边,将自己的气息过给了她。

  不久后水面上波地一声,齐娸娸苍白着脸、急喘着气,由着他将她给拉上了岸边。

  她偷眼瞧了瞧,他一手捉牢她,另一手则握持着一截竹管,换言之,她吁了口长气,大功告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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