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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程含妙完全定下了心,可又遗憾不能与舅舅相认。

  为何世事总无法两全呢?她看着身旁的男人觉得满足,但瞧着已走下山坡的人影,心中不免有一丝的惆怅与歉疚。

  她感觉得出那老人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但她却为了私情不愿出面相见。唉,倘若舅舅是个不守诺言的人就好了,如今她也不会这么为难。

  * * *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有人如猫般无声的掠过城墙,穿过街道,尽展其轻灵的身影。

  床上的红叶悄然的起身,没惊醒身畔沉睡的人,推开了窗户,如一抹飞鸿般掠出,迎接驾临的不速之客。

  他没多言,身影一闪,已掠过几堵墙垣,落在僻静幽暗的巷道上,后面两道黑影也随即追上,与他正面照应。

  “红叶,这算叛逃吗?你打算就此脱离‘吉祥宫’。”白羽率先打破沉默,手上洁白的翎羽在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红叶不答反问:“依你看呢?”

  夜色中,兰华身上的兰香更为深浓沁人,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艳唇中流泄的语声,清幽如山中冷泉。

  “你飞鸽传书说,今后不再回‘吉祥宫’,是何用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白羽笑说:“简言之就是两个字——叛离。对吗?而且,你竟还杀了青蛇。”

  “我从没宣誓效忠,何来背叛。”

  兰华想问清他的意思,“你说不再回去,是说宫主下的命令已不及于你,你不会再听命于宫主了,是吗?”

  “你要这么解释我没意见,我厌倦了杀手的身分,只想依自己的好恶决定是否杀人。”

  “别忘了是宫主养大我们的。”兰华的声音转为冷厉。

  红叶没半点感激。“这些年来我还宫主的,已超过太多了。”

  兰华冷沉道:“我不想与你为敌,红叶。”

  红叶俊颜浮现一笑。“我也不想。”

  白羽一脸笑意,“这么说,可以确定你是叛徒了,追杀叛徒很无趣,但对象若是你,就另当别论了。”

  “宫主下达追杀令了?”红叶问。

  白羽笑意盈人的说:“还没有,宫主想再给你一个机会,看你会不会回心转意。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他一脸兴味的问:“是为了那个女人吗?你对她动情了,对吧?”

  红叶没回答他的话,迳自从容的吩咐,“我想请你们先替我带一句话给宫王。”

  “临死遗言吗?”白羽笑问。

  兰华道:“什么话?”

  “十八年前九月初六,左胸有朱砂痣的婴儿仍活着。”这就是他飞鸽传书回“吉祥宫”的用意,事情该做个了断了。仇恨不容易令人遗忘,但天性的挚爱应也不是那么容易抹灭勾消。

  十八年这个数宇对宫主来说,应该会特别的刻骨铭心吧,还有那个朱砂痣,产婆说她曾特别指给宫主看过,宫主应该不会忘记留在那个小小身体上鲜红可爱的印记。

  白羽、兰华闻言一怔,不明所以。

  “你在打哑谜吗?”白羽问。

  “你们只要把话带到即可,届时若宫主发下追杀令,我们自然会再见面。”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迳的莫测高深,白羽、兰华对视一眼。

  兰华道:“好,就依你所言,我们会替你把话带给宫主。”

  白羽接着说:“追杀令一旦下达,红叶,你将会成为最忙的人了。”

  第九章

  站在江边,红叶耐着性子,好言以对紧紧护住马儿的程含妙道:“卖了马后,等咱们渡了河到甘州,你若喜欢,我会再买一匹马的。”

  她一脸坚持的拒绝,“不要,我就是要它。你怎能这么无情无义呢?这马儿多日来这么辛苦的载着咱们奔波了这么多的路,你竟只是为了渡河不方便就要将它给卖了,太冷血无情了吧。”

  “那照你说,该怎么办?咱们要怎么把这马儿弄到对岸?莫非要在马身上插对翅膀载咱们飞过去,还是咱们两人抬着马大爷泅泳而过?”只为了他要卖马,她便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责难他,难道他在她心中不如一匹马吗?

  她被驳斥得红了脸。“可这马儿跟着咱们这么久,不止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怎能背弃它。”

  红叶双手抱胸瞪住了她。“好,那你告诉我现下要怎么做?”

  程含妙一时语塞,望了望黑黝高大的马,再瞧了瞧似乎有些生气的红叶。

  “咱们可以雇一艘船载它呀,上了甘州后,咱们也要用马不是吗?有了它就不需要另外买马了。”她欣喜的建议。

  红叶用眼神指着河面。

  “你没瞧见这河面往来的船只只有零星载客的小篷船,连艘大一点的渔船都没见到,上哪找一艘足够载马的大船?”

  这河渔获不丰,因此没什么打渔的人家,加上河水不深,河底又布满了不少嶙峋怪石,大船吃水重不够灵活,易触礁岩而沉船,所以行驶这条河面的船只几乎都是小船。

  程含妙觑着河面,确实如他所言,只有渡人的小船,而不见其余的船只。这马又足足高出她两个头不止,是进不去那载客的篷船里的。

  她锁紧了眉,不肯离开马儿,以大得足以让红叶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嘟嚷着。

  “就只为了不方便,连对自己有恩惠的马儿都可以遗弃,日后说不定连自己心爱之人也可以说不要便不要。”

  “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他神色一沉。

  “那就不要把这马卖掉嘛,我相信一定会有法子可以过河的。”

  红叶伸手揉了揉眉心,看来他不仅不能把马卖掉,还得小心翼翼奉养好那马,伺侯它到终老。

  被程含妙揽住的马,只是静默的立着,也不吭气,浑然不觉身旁的两人正为它吵僵了。

  “走吧。”

  “做什么?你还是要卖马?”她不悦的圆瞠着眼怒瞪他。

  红叶睇她一眼。“去找船家商量,把篷顶给拆了,也许就可以容得下马了。”

  程含妙闻言,一脸兴奋。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她甜笑着揽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红叶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

  自他十四岁开始杀第一个人以来,他早已看淡生命,穿梭血腥中,看了太多的生死,因此冷淡的对待一切事物,因为他看过有人死前仍拚命的拥抱着财物,有人则惦念着妻儿、父母、子女,有人不顾尊严死命求饶,但到头来都得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什么也无法带走。

  所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人人到头都得死,任再尊贵的人也无法幸免。

  可是他开始想珍惜生命,想和她在一起长久,想一直都能看着她的笑颜度日,想每日醒来第一眼便能看到她。

  只要她开心,他愿意做任何的事。

  于是他找了艘船,和船家交涉,在他大方的给了一笔银两后,船家欣然的同意拆掉船篷,不过必须等到翌日才能备妥船只渡河。

  他们只好先找了问客栈暂栖一夜,待船备好。

  程含妙拿了些秣草喂着马吃,很开心它可以跟他们继续在一起。她兴奋的跟马叨叨的说着话,红叶在一旁看着,爱怜的任眼底日益增浓的情愫流泄。

  隔日,拆掉了船篷的船家,将他们摆渡到了对岸甘州的渡口。

  红叶将马牵上岸,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她的手。

  程含妙被堤岸边一丛开得娇艳的春花吸住了眸光,挣开他的手奔了过去,伸手采来了几朵花,朝他笑盈盈的定去,拿着一朵花要簪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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