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十世纪初的上海,是个聚集各类人种的不夜城。上海的由来,追溯到三国时的孙权。当时他在上海造出青龙舰,并远渡重洋,青龙镇便是当时的上海。随着时代的变迁,唐代时,朝廷将浦东与虹口以北之处,称为沪海、华亭海。直至宋朝年间,上海地区已是名副其实的海上贸易繁华地。北来熙宁七年(西元一O七四年)设为上海镇,到了元代,上海由镇升为县,一直到十九世纪,上海成了外埠最盛的贸易之地。
然而,真正让上海成为大杂烩地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从英国海军著名的“汉华丽”号巡洋舰开进吴凇口的那一刻开始,上海人嘴里的“赤佬”,便与中国人一向保守的文化,产生了严重的冲击。也因为英租界魔术似地迅速繁荣,所以,当他们在租界造起各式各样的华丽洋楼时,便开始影响了当时的上海建筑物。在当时,轮船成了经商者或是当官人的最爱,他们虽然限于政府规定,但仍经常匿名购买。而当时最赫赫有名的两大商人,便是卓泰英与贝行止。
他们囊括了南北两处的生意,在台面上,两家秉着有钱大家赚的信念做事。但台面下,两人却不惜代价的使出让对方损失的诡计,以至于两人的恩怨已成为众所皆知的事。
纵然贝、卓两家的商务仇恨由来已久,但众人最注意的却是他们各自拥有的子女。贝行止虽然人品十分端正,但因为其貌不扬,故在情场上只获得赵深君一人的青睐。由于赵深君是当时上海的美人胚,所以当她下嫁贝行止时,许多想不开的青年才俊都沮丧了好久,陷于难以自拔的不解之中。而婚后赵深君也为贝行止生了一个宝贝女儿,贝青洛。
贝青洛的美与她冷淡的气质,教人常感到不寒而栗。她总是冷冷地看着一切,不多话、不与人交谈,更少出现在热络的场合里。据说当她朱唇噘高时,连商场老大的贝行止都拿她没辙。相对地,卓泰英却是个情场高手。
他的妻妾,连十只指头都不够算,而他最深爱的妾,众所周知的就是青楼妓院的尘顺。没人知道尘顺的背景、家世,更别提她的真名,原以为嫁给商界富豪的她,从此可过着人人称羡的富裕生活,岂料才嫁作卓家妇,生完卓甫瑞,她的生命却已走到尽头,富贵生活从此了断,而卓泰英也因此更宠爱尘顺所生之子卓甫瑞。卓甫瑞继承父志,关于情爱方面,他拿手得教卓泰英为之咋舌,但卓泰英除了因尘顺而钟爱他之外,他擅攻心计及快刀斩乱麻的生意手段,也是卓泰英所欣赏的利落个性,也因此;卓家的生意一直优于贝家。
贝行止当然知道自己的子女太少,事业终究会被卓家给并吞,所以他经常举办大型宴会,主要是想挑个得意的女婿,但贝青洛却老是摆个冷冷的脸对他的行为不感兴趣。而这一次,更因为她,让上海两个狠角色死对头,把台面上的友好,完全扯破……
第一章
“穿哪件好呢?”
镜子里的赵深君正愁眉不展的对着床上两件衣服发愁。
贝青洛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随即撇开视线,她知道母亲可不是为自己伤脑筋,而是为了她待会儿要穿的衣服烦忧。想着,她又任思绪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洛儿……”
对着镜面发愁的贝青洛压根儿没听到母亲的叫唤,只是挨着手臂,托着下颚,一颗心早跳离了这个房间。
“洛儿,洛儿……”眼见宝贝女儿愣愣地发呆,赵深君不由得心生怜借,“你爹也是为你好啊。”
贝青洛在这时才回过神,她不以为意的梳着长发。
“你还在怪他吗?”
贝青洛从镇里看到母亲为难的脸色。
爹也真是神通广大,她都为躲避他安排的各种选婿宴会而躲到饭店里来了。他居然能找到她的藏身处,还派娘来当说客,唉!要不是为了娘,她也许会随着英国的同学回英国去。
“从我回到上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是个贩卖物,待价而沽…”
赵深君害怕的将纤纤食指轻压住贝青洛的朱唇,“你不该有这种念头。”
“但爹却让我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你一切皆不满意的原因吗?”
她微嘟唇,“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为他卖力的女婿,都不管适不适合我。”
赵深君叹口气,“如果真是如此,你爹早随便挑一个了,何必等到现在?”
“娘,不管你怎么替爹掩饰,我还是无法忍受自己像个待沽商品。”
赵深君何尝不懂女儿心里的苦。但谁教自己丈夫将女儿往英国送,这一送可不得了,回到上海洛儿是谁也管不住,俨然成了…上海人眼里的“赤佬”!
“你若不去的话……”
“娘,我知道、衣服就搁着吧,我把头发梳齐了很快便会下楼,反正这个宴会不过在前面的吉次大人家,我会‘小心’的进去。”
今天的宴会不过是爹众多借口中的其中之一,虽然宴会不是在贝家,因为贝家一向守旧,所以以往来访的客人全都在餐桌上叙旧,要不就是在花园赏花;但古次大人家不同、他的外交能力让吉宅的宴会十分西化。
听说,这样的宴会吸引了不少人来参加,但她所要见的还不就是那些,半个光头的汉人!久待英国的她,对于半秃子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那儿出现了英国的友人,也许气氛就不会那么死沉……
赵深君实在很无奈。
她的身子一向孱弱,因此无法替贝行止多生个一儿半子,偏偏自己丈夫很死心眼只要她一人,她知道一般人都只看外表而忽略内在,就算大家不明白他的优点,可依贝家财大势大,想用钱买个上打女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就是不听劝。
赵深君摇头叮嘱,“好了,我也不再多费唇舌,总之,你弄好了就过来。”
“知道了,我会请侍者送我过去。”
“洛儿,你聪颖得教为娘的担心呀!”
“娘,你也是聪明的女子,爹给你的荣华富贵与深情,都是一般女子求也求不到的。”贝青洛深受西方教育的影响,和母亲的对话较像朋友交谈的语气。
“你也希望未来的夫婿如此吗?”
贝青洛微一抿唇。“不,我希望他只是个文人,爹虽待娘甚好,但他却忙得没有时间多陪娘。”
母女俩对望了一会儿,母亲宽容得连她都觉得能成为她的女儿是这般幸运,只怕嫁人之后,她就没能再如此自由……
赵深君爱怜的拍拍女儿的脸,“很晚了,你自己斟酌时间,别来迟了,懂吗?”
“嗯。”
贝青洛点点头,虽然有随身携带的挂表提醒时间,但她可没兴趣那么早到。中国人的宴会,总死沉得教人发问。
赵深君离去后,贝青洛的思绪飘到另外一个有趣的国度……
***
“别让我久等了!”
“知道、知道,去吧!”
卓甫瑞从吉宅偕同一名艳丽女子走了出来。
他的西装打扮的确较吉宅的任何一个人特别,同时,也是整个会场里,最显眼的上海人。
然在宴会中一向能和商场人士高谈阔论和众名媛淑女打情骂俏的卓甫瑞,此刻在吉宅里却自在不起来,因为贝行止也在。
与贝行止的生意交战成果,让卓甫瑞感到很得意,若是抛开生意认真的看待贝行止这个人,他不得不因贝行止的端正而产生一些敬意,虽然大家用的生意手腕各有不同,但贝行止却是最正当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