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在一旁将她速描下来,她大声抗议。
他笑:“你绝对没有看过自已这么漂亮过,亮丽剔透光耀如水晶。”
花灵眨贬眼,年轻且天真。
“你需要一点revolt的精神和追求liberty的热切。”
“反抗和自由。什么意思?”
“就是--释放出真实的你。”
“我不是本来的我吗?”她被他弄胡涂了。
“你是,但还不完全是。”
他走近一步,柔唇双双接触在一起,就在紫薇花下,他第一次吻了她,热烈的将她吻了起来。这种温暖、昏眩,却又使人着迷的滋味,继续了好久。她的心中摇惑不定,激动得想献出自己,却又畏怯地想保护自己。当他的舌轻敲她的唇,趁她凤眼圆睁时长驱直入,使这个吻更加深长缠绵,她终于闭上双眼,无力地偎在他怀抱内,感觉得出他的手臂环着她,气息渐粗。
最初,花灵感到一阵心慌,一阵迷眩,这吻来得毫无预兆,然后似乎有个细微的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离开王栋的怀抱,奈何她已无力挣扎。
她觉得自己成了王栋的俘虏,那莫名的奇异快感散布到她全身,令她的身躯微微战栗,恍如成了王栋的一部分。
他急促的说:“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想这么做了。”他依然温柔的搂着她,声音虽然低,却充满劲力。
“你……你……”花灵几乎无力回答了。
“你不该像外表这样冷漠的,是谁压抑了你的本性?”
“没……没有人,我本来就这样。”
“你在骗自己。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当他灼热专注的目光又扫过她的红唇,她竟有被他热吻着的异样感受。“在印度有一首古老的情歌,大意是说:‘犹如浪花不能跃离江海,我已倾倒于你甜美的柔唇;献上我的财富与生命,成为你终身的俘虏。’”
说到此,他又攫捕了这对诱人的红唇,充满了柔情蜜意,令人无法抗拒。这怎么可能呢?花灵不敢相信她居然在回吻他,她会不会因此变成坏女人呢?她害怕了,想挣离他。终于当王栋放开她,去拣回草地上的画册,她仍在心里揣度自己是否可靠,怎能一被撩拨即迸发出热光?
花灵远远地避至花影里,深黑的眸子默默地凝视着他。
“吓着你了吗?”王栋走过来,直直望入她凝眸深处。
“我一点也不怕你。”她轻轻的说。他一直对她很好,只有今天不一样。
“那你在怕什么呢?”
“没有。”有意把自己拉回现实似的,她改变话题:“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将我画成什么模样?”
王栋摇摇头。“尚未完成的作品我不愿公开。”
还好他不再追问不休,她不是真的想看。
距婚期尚有六日,她必须赶回家吃晚饭,再听一遍伯父母的叮咛:“你受过高等教育,更应该切记你的娘家与夫家均是有头有脸的人,丢不起面子,你以后做人行事千万要谨慎。”或是:“把你嫁出门就是王家的人了,要是你日后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丑事,我会立刻宣布和你脱离关系。”
花灵企盼往后再也不必听人说教,搬到淡水太好了。
“花灵!”王栋啼笑皆非的看她。“第一次碰上你这种连谈恋爱都不专心的人。你究竟魂飞何处?”
“对不起!我在想伯父母叮咛我做好妻子的事。”
“不用想了,你伯父母的标准我不敢苟同。结婚后,你会发现我的要求很有弹性,没有严重的怪僻。”
“那我先谢谢你了。老实说,我心里有点慌。”
“我也是。”
“你--也会?”她以为他洒脱得耸耸肩就过去了。
“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啊!”
她噗哧一声笑了。“我会记住。”
※※※
“小姐,你到家了。”
“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他不想再听一次岳引商夸耀他如何将无父无母的花灵教育成一位淑女的伟大胸襟。一个人舌头太长,眼睛就半瞎,那个大嘴巴完全无视于花灵的困窘与自尊,王栋当场差点翻脸。
“对了,花灵,我几个朋友想见你,明天你出不出来?”
“男生还是女生?”
“都有。”他奇怪她怎会这样问?“你不爱见男生,还是不爱见女生?”
“男生,我不习惯。”真丢脸,他一定要笑她了,花灵真气自己的舌头。
“花灵,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他很柔和的说:“你可以跟我相处得很好,自然也能与别人共处,为什么你对自己没信心呢?”
“好的,你要我去,我就去。”
“这么柔顺!”王栋不知为何轻叹了一口气。“别再担心你是否做得了好妻子,我不是暴君。明天见!”
花灵目送他的车子去得远了,才缓缓走进家门。
似乎有一点奇妙的东西注入了她的身体,令她整个人都有一股新的觉醒,然而她又摸不透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愫,似乎在说:“她从未真正的生活过!”仿如在喊:“她从未真正的生活过!”
她憧憬过爱情,也有不少男孩子在学校里向她表示过爱慕之意,但每一次她都逃开了,从来只像一位局外人观赏一幅赏心悦目的杰作,看着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坠人爱河,自己却无法获得心神上的投入。
花灵本身并无遗憾,没有人规定非婚前恋爱不可,或许在婚后,她会同她的丈夫相恋,而且是完完全全的投入,这不也很美!
花灵穿过院子,还没走到屋前就听见争吵声,而且那声音--天呐!岳雪征怎么选在这节骨眼上回来?她可不想再成为他“关怀”下的代罪羔羊。
“这不公平!”雪征好不容易争取到假期回来,他不会轻易让步的。“爸,妈,拜托您们讲讲情理,花灵连一次恋爱的经验都没有,匆匆忙忙就结婚,而且丈夫还不是她自己选的,她一定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会幸福呢?我没有说要退婚,只是缓上一、两年,让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磨练得坚强一点。她太娇弱了!”
“她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岳引商暴跳如雷。“你特地跑回来气我啊!你这混蛋!你自己说,我哪一点对不起她?给她吃好的、穿好的,送她念大学,跟你妹妹雪钗没两样,谁敢说我亏待了她?”
“爸,我的意思不是……”
“好了,雪征,你也太不像话了。”缪华裳作和事老。“你事情没弄清楚,先不要乱发脾气。坐下来听妈讲,你爸给花灵选的对象,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花灵不可能不满意。你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要摸良心,花灵跟了我们二十年,我跟你爸会随随便便把她嫁给不三不四的人吗?”
“但是太快了,妈,我怀疑……这会是花灵自己的意思吗?”
“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岳引商吼声如雷。
花灵掩上耳朵跑开,心里埋怨死了岳雪征。从小,他就是个小霸王,时常捉弄她、欺负她,偶尔发了神经,突然“关心”她,亲热得不得了,结果只是害她挨骂,还得忍受伯父伯母几天的冷言冷语。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长大后才悟通原来伯父伯母在害怕她会勾引岳家唯一的宝贝儿子。
讨厌的岳雪征,光是为了躲你,我就情愿早嫁。
花露靠在一株珍珠梅上发愣,不知何时才进得了屋子。
“花灵,花灵!”雪钗从屋子那边跑过来。“你居然有闲情在这儿赏花,快来,屋里头快给大哥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