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带珠光的朦胧大眼望向他,黎知庸看痴了,连忙回神说道:“是啊,是啊!好感人,真是非常感人。”
“我也这么认为。可惜啊,自从公证结婚蔚为流行之后,就很少听说有人私奔了。”
盼盼情绪一转,接过扑克牌快速洗着。“我们再来玩二十一点吧!”
黎知庸搔搔脑袋,没有异议的接受盼盼发给他的两张牌。他从台北上车,认识了来自彰化的金盼盼,虽然盼盼滑得像泥鳅。教黎知庸摸不消她的脾气,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迷上了这位刚走出五专校门的女孩。
因为盼盼很美,美得纯净、美得雅洁。短短的头发贴在细长的脖子上,像黑丝一般柔软光滑,更衬得她雪肤晶莹,眉似画,眼如星,鼻若葱,唇似樱桃。丰姿盛态,举止文雅。而她显然对自己的美丽仿若未觉,自然地流露出一股纯真,更加动人。
盼盼星目流转。“你很有斗心嘛,老是输!”
黎知庸表情怪异的看着她。
“你想追我,想加深我对你的印象,所以不肯赢我。”盼盼颇感动的说:“对于有心人,我不会不知好歹,一向都很感激,你早说明白不好吗?我们可以下赌注,一次十元就好,哇!包我赚回旅费。”
黎知庸原听得陶陶然,以为就此手到擒来,情人册上再添一笔,谁知她话锋一转。害他白高兴一场。
“从来也没见过你这种女孩。”他真心的说。
盼盼粲笑如花,黎知庸只觉唇干舌燥,想说点什么赞美她、讨好她,稍一迟疑,盼盼已先吐纳珠玉之声:“你真会说话,用最简单的字眼来女孩子欢心。”
黎知庸一乐:“原来我说得甚好吗?”
“其实我根本瞧不起花言巧语的人,肉麻当有趣!像你,我只以最实在的两个字形容:特别。”
“谢谢!”盼盼露出狡猾的神色。“虽然这两个字我早已听得耳朵快生茧了,我仍愿意为你再忍耐一次。”
好啊!拐弯抹角又抹了我一鼻子灰!黎知庸很想发作一下,但面对美人盈盈浅笑的娇悄模样,不觉又想:只要她开心,我吃点亏又算得什么呢?
他那里知道,这正是“小狐狸”金盼盼最拿手的把戏呢!
当然,能使男人这么宽宏大量的前题有三:第一模样儿要长得漂亮,第二只要美貌不要骄,第三要笑意迎人。
在花莲市下车,黎知庸听说她是来找舅舅玩的,自愿陪她等人,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天,发现盼盼是很有脑筋的女孩,不禁收起小觑之心,产生真正的兴趣了。他衡量自己的条件:高头大马,人模人样,大学毕业,父亲服务于千越企业名下一家百货公司当经理,自己则加入电子科技行列,很受总经理秦雨樵器重,甚至何玉姬夫人都对他另眼相看,特别指定由他前来花莲为她处理一件私事。总之,黎知庸称得上是前途光明的青年才俊,除了来头很大的名门千金无缘高攀之外,他自信配得上任何漂亮小妞。
他问:“我们可以再见而吗?”
盼盼颇俏皮的说:“可以啊!你正好测验一下自己有没有福尔摩斯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不给我联络的地址和电话?”他几乎口吃。
“因为我也不知道!舅舅是借他老板的别墅请我陪他度假,只给我电话说他会来接,然后就挂了。”
“奇怪!万一他没来接呢?”
“我舅舅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事。”
说着一辆深色福特SIERRA无声靠近,走下一位男士。
盼盼眼睛为之一亮,听着黎知庸感激的叫道:“秦先生,没想到你会来接我,太客气了。”
“顺便。”
秦雨晨年约三十。长得白皙清瘦,配一副金框眼镜,更现斯文学者气质。他的眼睛只在盼盼脸上逗留一秒,问黎知庸:“我母亲要你交给我的东西呢?”
黎知庸自皮箱中抽出密封的纸袋,秦雨晨接过后,说道:“回别墅再谈。”
黎知庸只得向盼盼告别,说一些有缘再见的话,回首见秦雨晨已坐到后座,开始拆阅纸袋,他认分的权充司机,心中则想这位秦先生跟那位秦先生很不一样。
秦雨晨盯着一叠文件,习惯性的皱起眉头,这使他有一股迷人的忧郁,喃喃的说:“好巧啊!就这样见面了。”
黎知庸利用等红灯时,由后视镜瞄到贴在文件上的相片一眼,神色瞬间大变,疑云浮上心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盼盼等得很不耐烦,买了饮料喝着,一对黑眸则好奇地东瞧瞧西瞧瞧,突然一辆乌贼车教她秀眉倒蹙,耸耸小鼻子。
“死相!没水准!”
话落,噗!噗!噗!那辆没水准的老爷机车以黑烟扬长十里,引擎声震天价响的雄姿停在她面前,那骑士将盼盼从头打量至脚,突然张开大嘴打了好大一个呵欠,睡眼惺松,一副疲倦得要命的神情瞪着她说:“我就是卓允笙,上车吧!”
盼盼环顾左右:他在和我说话?
“怎么?难道你非豪华轿车不坐啊?”卓允笙一副“果然被我猜中”的表情,厌恶的凝视这位“势利”女人。
盼盼两排小扇子般的睫毛眨呀眨,冷笑道:“卓允笙是什么东西呀?是人名?还是公司行号?”
“你别踉我说你没听过这三个字!”
“我就是没听过!”
盼盼怒叱回去,换她上卜打量这怪物。
允笙眯起眼睛,两臂交叉在胸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带趣的看着她。
漂亮的女人可能有纯洁无邪、真挚不作假的吗?当她愤怒时,她的眼睛颜色转深,黑玉似地闪射着清冷的光芒,颤抖的嘴唇却使人看穿:原来她是如此弱小,对突来的打击一点防备也没有,让人真想好好疼她一下。
只不过,卓允笙是不会上当的,再擅于演戏的女人他都见识过,一个刚步出校门的菜鸟想在他面前玩花样?省省吧!──他不屑一顾的身体语言这样告诉盼盼。
他可不知道自己在盼盼眼睛里、心坎上,已经烙下极坏的印象。
的确,除了还算结实的中等身材,卓允笙的长相有很多可挑剔的地方。宽额和方下巴使他看起来有点冷酷,若不是一对漂亮的深邃大眼引开他人的视线,其可以教人退却三步了。
他够黑,而且显然日晒过度,脸上、背心型T恤显露出的肩膀和手臂肌肉都在脱皮,像鱼儿掉鳞般,很不雅观。即使他肌肤完好,在见过魁梧的黎知庸和儒雅的秦雨晨之后。盼盼一点也不觉得他好看。
过去几天,允笙奉命待在花莲“候妻”,便又玩起大学时代每年必行之的秀姑峦溪泛舟,也不管什么脱皮不脱皮,金盼盼若因此被吓跑,最好!嘿嘿。那简直妙不可言!妙得不能再妙!老狐狸总不能怪他吧!
为了给盼盼一个下马威,允笙特地找来这辆破车,果然金盼盼的反应使他更确信自己的看法:见钱眼开,见穷则现出原形的淘金女郎。
他不耐烦的说:“你的行李就这一袋?”
卓允笙没有察觉到他的外貌、无礼的举止和不耐烦的声调引起盼盼的惊奇和不满,便动手拿起地上那只红色行李袋。
“你是强盗吗?还是别的什么?”责问道:“亏你有胆子大白天做这种事。再不放手,我可要喊警察了。”
“你是装傻呢?还是那根神经接错了?”允笙不屑的说:“你这袋行李总值不到五千块吧!”他打量她镶蕾丝的白衬衫和蓝色裙子,眼尖的看出绝非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