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闪烁不定的眸子,楚少玦动了疑心。她大概没注意到,每回她在打什么歪主意,两扇睫毛就像扇子似的煽个不停。
“真相就是这样?”
他含义深远的口吻似乎在怀疑什么,小蝶的心狂跳数拍。
“你的心跳得好快。”搂抱在怀,他的感应十分敏锐。
“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了,还传扬到全城上下,害我无颜面再待下去,为什么你要怀疑呢?”小蝶停了会儿,小声急促的说:“我可以发誓”
楚少玦的手指堵住小蝶的双唇。
“不要轻言对天购咒,我相信你就是。”
他决心埋掉过去种种,只关心两人的未来。
如此一来,小蝶反而挺难受的,欺骗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似乎极不道德。
“楚大哥,我……”
“你不用多说,我相信你。”才怪!
“不,你听我说……”
“我真的相信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
“才怪!”她自已喊出来了,哇,真是痛快。说实在的,狡计成功却不得宣扬,好比衣锦夜行,很没趣!所以,她干脆老实的全招了。
“人人皆同情我可怜,我是可怜的受害人呢!”
“你可怜个屁!”
“原来大哥喜欢吃屁!”
“你又胡说什么?”
“你把我说成个屁,你喜欢我,不就是喜欢吃屁吗?”小手在鼻子上扇了扇。“真是不雅的嗜好哦!”
楚少玦第一次尝到说不出话来的滋味。
不过,恋人的心不免柔软、脆弱,当小蝶全身紧靠着他,发出幸福的咕哝声时,他又禁不住寻求她的双唇。
小蝶向他保证,成亲以后凡事听他的,不再动脑算计。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她的保证宛似镜花水月,十足不可靠。
但能够得到她的芳心,他不可否认,十分心满意足。
他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当下仍决定打道“风雷山庄”,正式提亲、迎娶。
小蝶自然乐意,两人结伴还乡。
第三天用完午膳,喝茶时,她突然问他: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白云公子*呢?”
“我自是我,不需浮名绊此身!”
“好傲气!”心底是佩服的。
自下山以来,他又变回那个拘谨的、冷漠的白云公子,努力和她保持一个合乎礼数的距离。小蝶偏不依他,坐要坐在他身边,吃要吃他碗里,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路过叶家村,楚少玦去敲容老爹家的柴门,复诊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复诊复正准备起身要走,才想起怎么不见他女儿?
容老爹这才大吐苦水。“都是我这病拖累了小千!大夫开出的菜单,原只要三钱一帖,大夫济助五两白银那是太多了,可是没想到曹大夫一回到家中,马上将药钱提高到一帖三两银子,说是用了最好药材。其实,哼,八成又在叶无求那边吃了亏,回来就挑穷人补他的损失。可惜,当时我躺在床上,家事全由小千作主,她怕我烦恼,怕我病死,硬着头皮让曹大夫敲诈,等我病好,家里不但没馀钱,还欠下四两八钱的药债,不得已小千只好每日去曹家作工抵债。唉,除去一个“叶老虎”,又出现一个“曹吸血鬼”,穷人的苦难,何时才尽啊!”
小蝶听后大感不平,拉了楚少玦便往“庆生药堂”杀去,先是砸了他的招牌,再命他们放人。倒是楚少玦很理性的代还药钱,以免容家父女日后在村里不好做人。
容小千涕泣返家,不几日,辛也奇亦辞师,他看不惯这种不义之人。
楚少玦认为小蝶的性情太急躁,不够稳重,小蝶则编派他好人做得太过火,对付曹敬之那种人渣何必客气,还付他药钱。
“你没在叶家村立地生根,自然可以放肆任为,反正发泄完以后一走了之,赢得一个爽快!可是容家父女还要在村里生活下去,要为人家留一条退路。”
风蝶影起先不服,噘起嘴半天不说话,待后来想清楚,却不得不佩服他是对的,很谦卑的道歉,她的确有欠成熟。
在错误中成长,在咀嚼中学习去了解对方。
回到“风雷山庄”,祖奶奶和父母都十分喜悦的款待未来的乘龙快婿。
私下询问母亲,出嫁快一个月的花霞过得好不好?
“很好呢!有缘的人在一起,自然能够互相体谅、容让,日子一久,就是一对模范夫妻啦!”
“那我就放心了。”
又问到雷洞春的花嫁之期。
“花霞出嫁的另一项好处,就是使洞春着急自己的婚事,前几日,陈将军派媒人来探口风,他的二公子亦尚未娶妻,这次,洞春没再忸怩,只说一切听从太君和爹娘安排。”
小蝶咯咯一笑,最后才小心翼翼的问起樱……不,风吹雪。
她走了。”白香香倒有些怅惘。
“走了?走去哪里?”
“她留下一封信给你爹,说她不习惯留在山庄做大小姐,不如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去倒自在些。你爹能够初见面就认下她这个女儿,足见没有忘怀她可怜的生母,她已然心满意足了。”
小蝶闻后不禁怀想:樱吹雪,到他们家里掀起一阵飓风而后又消失无踪,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十分忙碌,忙着量身裁杉、选花冠戴首饰,被母亲拉着瞎搅和一番,买下一大堆她势必带不走的东西,很快将樱吹雪抛之脑后。
楚少玦声明希望早一日和小蝶成亲,很快他发觉这有点难办。一连串不顺心的事接连发生,好不容易开始播云见日,“风雷山庄”正预备大大热闹一番,以冲走楣气,何况嫁的是嫡孙女,孙女婿又是传奇人物,哪能不四处张扬?
楚少玦真想带着小蝶私奔,小蝶听后两眼发亮。
“好啊,好啊!我完全听你的。”说穿了,根本是自已贪玩。
冲着这一点,楚少玦立即反悔,取消提议。
等待的日子再难磨,该来的喜日总算也快来了。
婚礼前两日,举行家宴,出嫁的花霞和段拂也被接回来,并摒开仆从,正可以无拘无束地放浪形骇,解放一下。
风晓寒提议,每人表演一项才艺以娱佳宾。
这简直太容易了,世家儿女,少说也有两把刷子。
有人舞剑,有人跳彩带舞,更少不了弹琴吹箫、吟诗作对。
最后,压轴的正主儿风蝶影姑娘,起身朝四方拱拱手,谦虚道:
“小妹不才,只能唱唱曲儿。”
座中数人开言色变,开始坐立不安。
凤蝶影先清清喉咙,很快乐的展喉畅快地歌唱,平常要找到这么多知音亲聆她的歌艺,可是千难万难。机会难再得,她当然要把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唱不数句,开始有人急着钻茅厕,唱到一半,几乎所有的人全跑光了。
只有一人端坐如仪,真正是个知音者。
不是楚少玦还有谁?
爱她,就要听她唱曲儿,还听得摇头晃脑,十分陶醉。
且听她放怀高歌——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凡同一个椁。
元.管道升《我侬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