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体贴。”我有点酸。“今天不必接吗?”
“六点。”
“等一下你怎么牵我的车回去?”
“很简单。我开车去你们大厦停车场,把钥匙交给掌珍,我再骑你的机车回去。”
我心绪飞转.
“大哥,你要上楼就顺便帮我向老板说一声,我右手受伤,不能拿等,问他放我几天假好不好?”
“为什么不自己说?”
“你不肯帮我?”我心在下沉。
“我没说不肯帮,只问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男人跟男人比较好说话嘛!”
“好吧!”他接着又说出让我心惊肉跳的话。“我一直在奇怪你怎会到微信社上班,你不像有推理脑筋的人。”
我誓死不说出那件丢人的“义举”。
“文书工作不需要按理。”我眸道。
“看样子你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大哥明察秋毫,我为之丧胆,封紧嘴巴,不再透露一个字。
车驶至家门口,大哥倒车。
“你跟妈说我待会再回来。”
“吃不吃晚饭?”
“不了。”
蓝色小轿车飞驰而去。快六点了。
快乐或恐怖的事,通常必须复述多次。跟大哥说一次,回家姨妈又问一次,姨丈下班再一次,而且姨丈向来不信任国术馆的接骨师,全家出动到外科挂急诊,折腾到九点多,我倦极啦,捡了一个好梦。
次日,心满意足的醒来。睡得饱饱的.慵懒的赖在林上,什么部不想,享受与世无争的宁署。脑袋空空也是一种幸福。
下了地,现实的不方便如影随形。梳洗、换衣服比平时多花一倍的时间。吃早餐时,姨妈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的信?”我问,信封上一片空白,无宇。
“你老板送来的慰问金。”
姨妈帮我把钱抽出来,三张簇新的千元大钞。
我睁大了眼。
“这么多?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我去叫你,你睡着了。”
“太多了,不要啦!”
“我也这么说,但路先生声明是医药费,让你去照张X光片,以防万一。他很欣赏你的宇,怕你的手坏了……一
见鬼啦,他有一次还批评我的字像蚂蚁在爬,命令我放大。
姨妈说:“他一番好意,你收下好了。”
“收了不要紧?”
“老板慰问员工,也是人之常情。”
姨妈这么说,我才感到一丝暖意。他重视我的工作能力不是?
“姨妈,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你姨丈跟他聊了一会,很投机的样子,不过那时候我忙着洗衣服,也没去听。后来克坚跟我说,他约了路先生礼拜六来吃晚饭……”
噗,一口牛奶差点打我口中喷出来。
“明天晚上?他答应了没有?”
“你姨丈亲口邀请,他当然答应罗!”姨妈对丈夫之有信心,数十年如一日。
我的情绪陡地往下滑。请客不比家常便饭,不仅时间拖长,而且三杯酒下肚,男人们开始口若悬河,万一,路华把我做过的“好事”抖出来,那我……
“爱丽丝,”姨妈还问我:“路先生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那你去打听一下。”
“怎么打听?”
“打电话问公司的人啊!”
“有必要吗?随便做几样,总不会样样都不吃。”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老板不比亲戚朋友,我们不要紧,可是你呢——”
我怎么啦?路华将因吃一顿好吃的便善待我?不可能的。不过我向来听话,还是打了电话,在姨丈书房里。
“喂,奇章,你找那位?”
好运!是路华先拿起话筒。
“路先生,是我。”我心跳得好快。
“哦,爱丽丝,你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扭伤而已,很快好的。”
“你是怎么出车祸的,又闯红灯是不是?”他真会猜。
“我……没有,也没跟人相撞,不算车祸。”
他嘀咕:“我怀疑!”
“什么?你曾经说过……就是昨天吧,你自己说有不满要大声说出来,不要嘀嘀咕咕的。”我跟谁借的胆?
“很好,我喜欢你的坦白,再说你的口气柔和,不咄咄逼人,教人容易接受。唉,愈扯愈远了,你有什么事吗?这是你头一次打电话找我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对,姨妈要我谢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爱丽丝,说出主题吧!”他真厉害!
“明晚你来我家晚餐是不是?”
“你家人的好意,你不喜欢?”
唉,由不得我作主,何论喜恶?
“没有,这是姨丈的事,而将由姨妈下厨,她要我问你有那样菜不吃的吗?比如宗教因素或其他……”
“通通没有。”
“有特别喜欢的吗?”
他沉默一下。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随便做做就行了,不用太麻烦,反正我己领教过你的手艺,相信你姨妈也差不到那儿去。”
“嘻,你会吓一跳,我姨妈才了不起呢!”
“名师出高徒。”
我哈哈笑。他也真会捧人。
“还有事吗?”他问。我迟疑。
“可不可以约法三章?”
路华轻哼一声。
“说上正题了。说吧,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可以向我家人提我的事哦!”我请求。
“哪件事可提,哪件事不可提,你说明白。”
“你和樊小姐的事不可提,要不然咱们交易取消,我也不帮你打扫家里了。”
“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他奸笑。“我还没有那么卑鄙,何况说出来对我没有好处。”
“你必须说话算话,不能骗人。”我钉住他。
他口气一变。“我给你的印象这么坏吗?”
“没办法,你总是占上风,现在又是我老板了。”
“我要挂电话了,再见!”他的口气好怪。
我锾缓放下话筒,一颗心也落实些。接下来打给凡凡,程春野刁难着不肯叫人,仿佛怀疑我和凡凡将共谋盗走他的设计图,很不客气的说:
“我不欢迎不相干的人主动打电话来。”
“程先生,我只要跟凡凡讲几句话就好,请她来我家吃饭也不行吗?你不太讲理哦!”我好脾气的说。
“你是服装界的人吗?如果不是的话,就少来打扰她,她需要有用的朋友,能够帮助她的朋友,你行吗?”
我兴起一阵排山倒海似的失落感。他干嘛这样瞧不起人?我好歹兼了二份差事,就因为都不是重要的工作,他便认定我不配和他的学生交好?
才挂了电话,走出书房,凡凡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笨笨的说:
“你怎么来了?”
“昨天遇见你大哥,他跟我说你受伤了,正好给我一个藉口溜班啊。”她又提一袋零食来,推着我往房里钻。“从事自由业有个好处,就是时间自由些。”
我不急着吃零食,先把方才程先生的话复述出来,凡凡冲着我鬼叫:
“你知道他是那种人,不要理他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还不是工作、爱情两不得意,”凡凡很快的说。“上次他卖几张设计图给一家成衣厂,结果衣服做出来销路不好,给他的打击不小,他一直盼望打响知舟度,好早日拥有自己的公司,像香奈儿之类的。”
“我在杂志上看过香奈儿的服装,很简单大方的。”
“对对对,”凡凡跟嗯夹心饼。“可是一个选没汀响名号的设计师必须光使人有年目一新的感觉,才容易在消费者心坎上印上‘程春野‘三个字。”
“可是,凡凡,奇装异服很难引起共鸣呀。”
“只要造成流行,就不是奇装异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