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张经理看出我的紧张和惶惑,对我微笑,解释得更明白点,说道:“简单的说,不管是太太、小姐,都不喜欢被推销,所以,一个好的推销员,必须能够使消费者感受到是他们自己要买,而不是被推销而买…”
我再点头。
张经理又说:“把每一位太太、小姐全当成朋友,而不是客人,这样你便能径自然地与她啊交谈。女人是重感觉的,你不时的拜访、关心,一定会打动她们的心。”
他很有说服力,我除了点头,也不知要讲什么。在“大人”面前,我深感自己天真幼稚,真想逃回温暖的小窝,我从来不知道我要面对的全是陌生人。
平平小姐适时鼓励我:“凡凡跟我说过你很容易跟人交朋友,长得又讨人喜欢,所以我才认为你很适合。”
她真好,真温柔。
“第一次工作难免又兴奋又害怕,我以前也是,”她笑着又说,“可是到了今天,我不仅有了不错的收人,更交了许多好朋友,得到许多人生经验,这是整天坐办公室的人较不容易得到的。我真的很希望你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我坦诚我还是不仅如何去拜访陌生人。
“你可以从朋友、亲戚开始。像你是应届毕业生,十八九岁的年龄正需要保养、化妆,同学里面一定有很多人还不明白保养皮肤的重要,你可以告诉她们、教她们。至于她们选择那一厂牌,当然不能勉强,可是总有几个会买你的产品,这完全靠口才啦!”
平平小姐的话听来很有道理,可是同学真的会买帐吗?我能力有限,决定先回家求教姨妈和表哥,他们懂女人。
提着“雅芳小姐”专有的提袋坐车回家,里面有产品目录、特价品目录,以及赵迷你的十二色小口红,送的。
在公车上,我想到我应该去考机车驾照。
那晚,姨妈、信介、倩良、我,在姨丈的书房开个小型会议。姨丈对这产品没兴趣,只说愿意买机车给我;信实要联考,正在拚呢!
姨妈最得意她保有弹性的年轻肌肤,所以对这事很有兴致,研究了特价品目录,忙说划算,要拿去介绍她朋友。
阿弥陀佛,生意有望了。
信介表哥不愧是建筑公司的电脑工程师,凡事从打好基础开始,他先问我:“你毕业至今,跟同学有没有一直保持联络?”
“我当然有啊,大哥。”
“那就好。你跟她们一直有联络,那你现在突然去找她们,人家不至于在背后说你唯利是图。”
“哦,我就怕这个。”
“不用怕,因为你己经为自己打好基础了。”
毕业之后,原本天天见面的朋友突然分开,日子一久便生疏了起来,有时候我一想到便打电话给老朋友问问近况,偶尔约会一下见见面也不错,没想到这事在表哥口中成了事业的基础。
信良表哥说:“要爱丽丝一个一个的教她们保养,不是太累了吗?”
“我在学校就教过很多次了。”
“教谁?全班吗?”信良问。
“没有,谁问我,我就把姨妈教我的说一说。”
姨妈听了颇为得意。这贤妻良母也有虚荣的一面。
信介表哥说:“我有个建议。”他对着我说:“你不妨写信给同学,告诉她你现在的近况,然后附一张影印的保养肌肤步骤表,隔个四、五天再打电话过去,先议她心里有个底比较容易说服。”
信良表哥说,“这方法可行,爱丽丝,你脸皮要厚一点。我先给你来个心理建设,就是别把它当作推销,把它想成,教学’,你会自在一点,是不是?”
我点头。表哥真了解我。
“用惯某一种品牌的人要她突然换牌子,说服起来较难,倒不如推销给从来不用的人,那种人对名牌的感觉是差不多,比较没有偏见,不会一开始就认定谁好谁不好。”信介看看手婊,转向信良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大学里的女孩子,很多二十几岁了还不知保养,那些女孩子才需要教育.”
信良哥大笑。“老哥,看不出你会注意这些。”
信介哥再看手表;“我得走了,要来不及啦!”
大哥要坐夜车回桃园,二哥开车送他去车站,小型会议更加缩小,剩下我和姨妈。信介哥临走时拍拍我肩膀,“加油啊,爱丽丝,不要半途而废哦!”
“我知道,哥,路上小心啊!”
“这话去对信良说,开车的是他。”
大伙儿笑。家庭生活如此温暖,所以当贤妻良母是我的第一志愿。
敏柔姨妈对皮肤保养经验老道,帮我拟定一份护肤表,我拿去复印三十份,接下来就是给同学写信,估计得花几日工夫。不料,第二天凡凡就打电话来说要作我的第一号客人,我又惊又喜,对着话筒说:
“你,吃里扒外,你姊不生气?”
“我老姊嫌不到我一毛钱,常常还要贴钱。这赔本生意她做怕了。”
“所以她乐意将恶客转让人”我笑。
“对啦!”凡凡哇啦哇啦的大笑。
“你说我什么时候,拜访’你较方便?”我即学即卖。
“我刚领薪水,请你吃铁板烧。”凡凡说话又急又快像机关枪扫射,说好时间、地点,便啪的褂了电话。
也难怪,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她一定“假公济私”用公司的电话,连“拜拜”也来不及说。没关系,等晚上见面,我可以好好问她工作的情形,讨教一下工作经验。
有了第一笔生意,我信写得更起劲了。
数日后,还有一件更教我惊喜的事发生。
那天是星期日,上午信实陪我去考机车驾照,他说他是来见习的,因为明年换他考了。顺利拿到驾照,我提议去吃鸡香堡,信实却说:
“二哥要带朋友回来吃午饭,说是介绍给你的。”
“上来吧!”我发动车子。“二哥的意思是要我回去露一手,喂喂离家求学的馋鬼。”
“我猜他要给你作媒。”
“作媒?大学生拿什么养老婆?”我笑他驴。
实际上我和信实都猜错了。
二哥的朋友叫吴恩齐,是高中同学,如今同在台中中兴大学念大三,不同的是倍良哥攻食品科学系,吴思齐是未来的兽医。他可不是馋鬼,非常斯文,这样的人要当兽医真奇怪,二哥将他介绍给我,并非像信实说的要替我作媒,而是请他为我设计名片,听说吴恩齐对设计版面很有一套。
二哥说用粉红色的较适合我。
我又不是名人,见人就递名片多尴尬。
斯文的吴恩齐说道:“其实使用名片可算是一种礼貌,让人家初步认识你,自己也省得自吹擂。”
我不惯争什么,印名片的事便由信良表哥和吴恩齐搞定了。当一盒漂亮的粉红色名片送到我桌上时,我谢谢二哥,并夸奖他的朋友真有设计天分。我真的眼睛一亮。
二哥突然说:
“阿齐很喜欢你哦!”
“真的?”
“上次来的吴思齐,他说你是现在少见的女孩子。”
“他怎么说?”我很虚荣的倾身前问.
“他认为你很可爱,没有高唱女权主义。”
我失望“男孩子说你可爱,表示他当你是“妹妹”。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表哥的同学、朋友总是说我“可爱”?我的娃娃脸是我最大的不幸!往后的二年.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我的外型固然占了便宜,无奈一瓶面霜可用数月,消费有限.开发新的客户并不简单,这时我才领悟姨丈说的话:“这工作适合家庭主妇。”因为它比较适合当副业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