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谁?好没礼貌的人,都快结束了才来。”羽童爱嗔地对希珑说,情知他是最守时的。
“他是一个败德的人,可是我们得罪不起。”卫希珑要她别乱开口,使羽童愈发好奇对方是何方神圣。
“他就是欧去蓬,我们医院的创办人就是他爸爸。”梁郡妮在她耳边说,“待会见他过来向你们敬酒时,我可要仔细看清楚,名人吔!”
但羽童觉得欧去蓬出现至今不过几分钟,所引起的窃窃私语使每个人都吃得很不自在,不高兴的一哼!
“什么名人?故作神秘!”
可不是吗?大白日的,又在饭店中,欧去蓬竟然戴着一副几乎全黑的墨镜,不是神经病就是故作神秘,而这种人刚好是羽童最不欣赏的。她所崇拜的父亲和卫希珑均有着俊挺的外表,光明磊落的气度,这才是好男儿啊!
她想隐藏自己对欧去蓬的好奇与不悦,可是她的视线却无法移开那座大磁场,目迎他由几个人陪同走过来。什么嘛!她伟大的父亲孟主任和梁院长为何要逢迎这矮一辈的欧去蓬,一定是他在摆威风!
终于,羽童看清了欧去蓬的面貌,梁郡妮则整个人呆掉了。
他非常英俊,这尚不足以说明他吸引人之处,而墨镜丝毫不曾折损他的魅力,相反的,令女人愈发想去挖掘他内在的神秘。
他有一头黝黑的头发,皮肤因日晒呈褐色,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他身材瘦长,标准的运动家体格。他身上没有秀气斯文的特质,他有的是一股野劲、一点玩世不恭、一种野心勃勃的锐利的综合气质,与儒雅的卫希珑完全不同典型。
羽童看不到墨镜后的眼神,却可以模糊感受到他似乎正惊讶地含满问号,目光像箭一般向她直射而来。
他盯视她好长一段时间,以宾客来说太久了。
“果然郎才女貌,恭喜两位,祝你们百年好合。”欧去蓬的声音非常浑厚悦耳,跟他三分玩世不恭的外表给人的印象正好相反。
羽童与希珑啜一口酒,算是谢了欧去蓬的好意。
为何不拿下墨镜呢?啊,或许他有一对难看的金鱼眼?!新娘的矜持使她不敢放肆,眼球滴溜转的在他脸上巡视。
欧去蓬仿佛读出她的想法,泰然地说:
“你大概认为我是个没有礼貌的人,向两位新人道贺也不拿下眼镜。”他的声调透着嘲讽,或许,还带些无赖与讥诮。“我的左眼受伤了,还在治疗中,见不得光线。”他似乎认定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眼睛为何受伤,而他不在乎别人知道。
“眼睛受伤了?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羽童非常同情地望着他,“相信它不至于使你感到沮丧。”
“沮丧?”欧去蓬一怔,她居然知道?
“生病总是不舒服的,尤其眼睛是那么重要。”
欧去蓬毫不掩饰,直勾勾地望定她。好一位与众不同的新娘,在自己的大喜之日还能够把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
他在注意她,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没有看错的话,卫希珑正以一种不以为然的责备眼神瞪视着她。
“谢谢你,我的小姐。”欧去蓬以庄重自然的笑容令其他人也舒畅地笑了。“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新娘了,新郎真好福气!我会尽量使自己不在乎这点小伤。”
他向应该招呼的人全招呼过后,便离开了饭店。
然而他已把一锅水搅开了,闲言闲语滚滚沸腾了开来。
“他的眼睛果然是被女人弄伤的,我一直以为是传说呢!”
“什么女人?”
“许多女人其中的一个呀!她爱他,而他只是玩玩而已。”
“那也不必伤人眼睛嘛,万一瞎了怎么办?”
“嘿嘿,那正好,最好两眼全瞎了,更方便某些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吃苦受罪的就要换成欧去蓬了。”
“唉哟,你真毒,……”
“是嘛,你是男人居然比女人还毒!”
“其实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本身就没有付出真情,怪不得男人也只是玩玩而已,我倒觉得最可怜的是他太太。”
“他的太太们全死了。”
“太太们?”惊呼声此起彼落。
“他前后娶了两个太太,一个病死,一个空难,都活不过三年。”那消息灵通的女人,得意洋洋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比画着。
“他也才三十岁出头吧,真可怜!”
“我只听说过克夫,还没听说有克妻的。”
“更厉害的是他两任太太均是富婆,人一死,财产、保险金全进了他的荷包,钱上滚钱,使他更成了女人追逐的对象。”
“真有不怕死的女人?”
“富有而又单身的男人,本身就是一种扰乱的力量。而且你们不觉得,欧去蓬有一股说不出来、可是又很特别的味道?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女人的克星,要说也只能说他前两任太太自己命薄了。”
“是喔,你们这些笨女人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胜利的一个,于是前仆后继,拚了命也要当上欧夫人。”
“要你管!想想也不行吗?”
“就是嘛!幻想是做人的乐趣之一吔,而且能当夫人的话谁不愿意?这些男人自己没本事,就嫉妒别人有钱,又有魅力。”
“对嘛,酸葡萄!”
“什么本事?还不是承祖上余荫,做现成的董事长。”
“‘创业容易守成难’,你没听过吗?他能守成就有本事!”
“……”
一时间七嘴八舌,颇符合传统中国喜筵的热闹气氛。
羽童饶富兴味的听着,并不存心相信,她以为所谓的“流言”、“传说”,有四成的真实性就算言者有良心了,不过,听听倒也满有趣的。
每个人脑海中的思潮像股兴奋的热流,蜕化成因为急于发表而不太成熟的语言,交错回绕在桌子四周。
卫希珑面无表情的低斥了一声:
“岂有此理!”
等喜筵结束,送走所有的宾客,回到新买的准备当成新房的四楼公寓,把最后一个想闹洞房的熟朋友也驱逐出境,终于一对新人可以单独相处时,夜已深了,卫希珑却在这时候把心中的不满全发泄出来,反倒吓了羽童一跳。
“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只知道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到处玩弄女人、毫无品性人格可言的下流男人,也值得那些女人讨论半天?听听她们那兴奋的口吻,还有那副嘴脸,一个个都巴不得成为欧某人的第X号情人,多教人作呕!”
“希珑!”羽童想提醒他,今晚是新婚夜哩!
“只是来喝一杯酒应酬应酬,何必来呢!他一来,我们反成了配角,所有人全在注意他,在他走后还不断的谈论他,简直无视于我的存在。”
“你好像在吃醋。”羽童轻笑,她就没有希珑敏感。
“吃醋?你说我吃醋?吃那种下流人的醋!这是严重的侮辱!”卫希珑气鼓鼓的大叫:“我警告你,羽童,不许你拿我跟那种人相比。”
“你不要生气嘛!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是啊!可是那个人一来,破坏了我全部的好心情。”
“为什么你那样讨厌他呢?”
“不只讨厌,而且是极端的厌恶、看不起!我最看不起那种天生的花花公子,他的眼睛没瞎掉实在太可惜了,不晓得有多少女人又要让他给害惨。”卫希珑一边扯掉领花,一边不满地说:“这个世界根本不公平,像欧去蓬那种人从小不必努力就享有一切,即使生个小病,也有我们这些日夜苦读才有小成的医生们小心伺候着,而他从来不知感激,把享受人生当作理所当然的事,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