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去蓬走了进来,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你来啦,我去叫刘嫂开饭。”
他不让她走,一把拉回椅子里,羽童感到眼前影子晃动,左肩被男人的手掌包住,愤怒的面孔离她三寸之遥。“说!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气我?”
“什么话?”羽童一时忘了,茫茫然的接腔。
“别装蒜!你害我无心工作。”欧去蓬对她怒吼道。
“从何时起我必须为你的工作成绩负责?”她有着突然进入异样世界的紧张,咬着下唇,因不明原因而气恼他的恶劣口吻。
“羽童,你最好别太过分!这辈子我唯一绝不原谅、绝不轻饶的,就是我的女人背叛我去找别的男人。”他瞪着她,神情极为凶恶。“只要有一次你被我捉到你跟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我会让你和那个狗男人后悔活在这世上。”
羽童心跳剧烈,惊悸地僵坐着,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审视她的脸,而她觉得心跳似乎停止了。
“先是谷经纶,现在又蹦出一个男人来,他到底是谁?住哪儿?做什么的?莫非就是住在隔壁的高天爵?不对,我查过他的底细。那究竟是谁?还是你杜撰来气我的?”
羽童觉得她似乎被钉上了十字架,她坐在那儿,面对欧去蓬的控诉、咆哮、质疑、责难,几乎难以招架。
“快回答我!”
“我不说!我不说!”她对他喊道,喉间涌上硬块。“你的口气像个吃醋的丈夫,实际上你什么也不是,我可是自由的人呢,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无权阻止我。我现在立刻离开你,我受够了你的霸道!”
“我没有权利吗?你错了!我有每一分花了昂贵代价而得来的权利。”
“你……”羽童情绪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美女多得是,我为什么把钱花在你身上?因为我要完完全全拥有你,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我要完全占有,不分一丝一毫给别的男人!怎么,你依然不明白吗?我把你这个人包下来了!”欧去蓬说完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眼中含蕴着冷厉的辉采,嘴唇如刀与鞘般紧密着。
“我……被你……包下来……”
“你也太天真了,羽童,算算看我每个月在你身上花多少钱,你全身每一时都是用我的钱装饰出来的,这不算被我包下来吗?你照照镜子,你还敢去喜欢别的男人?”他的声音充满了对他女人的非难与轻蔑。“你想离开我就能离开我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甭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疯了!”
“是你疯了,是你太绝情了!就算是妓女也不敢白白受恩客的钱,而你呢,算是台湾最高级的妓女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你说我是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是我欧去蓬的情妇,被我一个人包下来的高级妓女。”
“你胡说!你胡说!”她尖叫。
“要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他的话及他冷酷的表情像一把利刃割过她的心,她发誓不再流泪了,泪却如雨潸潸落下。她恨他说的都对,她恨他如此无情的说出来。
“不--”她狂叫着跑出去,她要回家!她不要再待在这里!
泪眼模糊中奔下坡道,羽童感到有个人捉住她疾冲的身子,等看清是高天爵,如遇救星般的反握住他的手。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发生了什么事?”高天爵惊疑道。
“放开她!”欧去蓬赶到将羽童拉过来。
“欧先生!”
“少管闲事,高天爵,你的一切我全调查过。”
欧去蓬将不断挣扎的羽童扛上肩,再不理会高天爵,大步回屋,将尖叫扑打不停的羽童直扛上楼,抛在卧床上。
“你好好冷静的想一想,等你想通了,我们还是可以跟过去一样的生活在一起。”
“你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恨你!我恨死你!”羽童号啕大哭,欧去蓬凭仗他的财势把她仅剩的尊严也拿走了,她恨他!她恨他!
第七幕
荣狮企业的办公大楼内,有幸接近董事长的高级职员们最近不约而同相互走告:小心火山爆发!这次情况严重得连续一、两个星期都有人挨他刮胡子,于是有人传出董事长和他的情妇铁定出问题了;也有人抱持相反的看法,对老董而言,女人算什么,搞不好是海外投资失利,大家的年终奖金……
欧去蓬也怀疑自己变了,他不曾为交往过的女人如此心烦气躁、沉不住气,时时刻刻都想放下尊严拿起电话,而他痛恨这种改变。
当羽童在他面前失声痛哭时,他真是被吓坏了。前一次听女人如此不顾尊严的大声哭泣是什么时候?好多年了,他高贵的母亲听到他堂叔自杀身亡的消息时,像世界被毁灭了一般,她哭得心仿佛碎了。
他的母亲也是自杀而亡的,只有他知道,她决意不肯再调养原本不健壮的身体,让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欧去蓬托住脑袋,不敢再往下想,然则那段记忆若近若空若远,他可以藉忙碌暂时忘怀,却永远也摆脱不掉。
如今羽童也要这样子吗?刘嫂说她已近乎不食人间烟火,每餐只吃一点点,多吃一口马上全吐出来……,她什么地方也不想去,连音乐也不爱听了,把自己关在房里,倚墙坐在地板上发呆,晚上也不晓得有没有睡……
为什么这样倔强呢?他承认他把话说得太过分太绝了点,但那只是气话啊,她听不出来吗?他的本意只想打消她的去意,将她留在身边归他保护,这么一来,外头的男人再也伤不了她,她可以过得像公主一样富裕而安全的生活。
欧去蓬拒绝承认他伤害了羽童,他相信一切都可以弥补。
他要石嵩去办的事应该很顺利,羽童知道后必然很开心,所有的不满都会消失了。
九月,石嵩果然不负所望,欧去蓬要他去向羽童报喜,然后静等石嵩回来告诉他羽童又恢复盎然生气了,他们又能够继续在一起。
然而石嵩去一趟回来后,脸色却很难看。
“欧先生,孟小姐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没有告诉她谷琇晶已顺利当上主任了?”
“我说了。”
“她有什么反应?”
“面无表情,好像听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不相信!她那么在乎,甚至不惜……”欧去蓬无法说出羽童威胁要嫁谷经纶,他怎能让人知道他的情妇企图抛弃他琵琶别抱。
“孟小姐还说了一句:‘已经不重要了。’”
欧去蓬用力摇一下头,吃力的要他重复一遍。
“她语气冷淡的说:‘已经不重要了。’”
欧去蓬闭上眼睛,“我的天!”他又睁开眼睛,已失去先前的自信。“难道我真的伤她很重吗?”他有气无力的自语。
她说“已经不重要了”,跟目前所受的屈辱、伤害比较,过去那个创伤显得遥远而平淡,无心去计较了。
欧去蓬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离开座位,在房里踱步,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看起来怎么样?”
“很不好。”
“你没有比较翔实、比较具体的形容词吗?”
“为何你不去见她呢,董事长?”
因为她恨死我了!欧去蓬在内心喊道。在此之前,他以为她的“我恨你”只是女人一时的歇斯底里,过阵子就没事了,此刻他相信她真是恨透了他。这感觉有如家庭里突然刮起一阵强风,该如何使它平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