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大多数女人的心愿,我怎会讨厌。”
他说得轻松,羽童却觉得他言不由衷。
连他们的新婚热度都比她想要的短太多了,一星期的蜜月度完后,他们几乎已成了寻常夫妻,不管羽童多么努力营造气氛,卫希珑一心全在医院,像只呆头鹅,无暇注意娇妻的浪漫心态。
她回家向父亲抱怨给希珑太多工作压力,不知孟庆余向他说了什么,希珑回来脸色铁青的发了一晚的脾气,“不要以为你是主任的女儿就有多了不起,我绝不允许老婆妨碍我的前程……”吓得羽童再也不敢向父亲埋怨什么。
又有一次她打电话进开刀房,也使他不高兴的冷言冷语,于是羽童知道,他很忌讳别人说他娶的是“主任的女儿”。
她有时会感觉他们两人像在梦中低语,各想各的。然而只要见到他眸子中露出温柔的讯息,她又会不由自主地投入他怀中。
除了教琴,羽童也常往娘家跑,既探望了老父,又可以向仇阿姨多学几样拿手菜,顺便讨教些夫妇相处之道。
仇瑷苗就不只一次向她耳提面命:
“生个孩子吧!孩子最能填补夫妻之间感情的空白处。”
“我跟希珑好得不得了,哪有什么空白处?”
“读书我读得没你多,形容的或许不太好,但道理我懂,总之就是赶快生个孩子。你想想,即使是双胞胎也未必能够完全心意相通,何况两个不同姓的人。”
仇瑷苗是羽童母亲的一位表姊妹,三十多岁就守了寡,为了抚养两个儿子,到孟家来帮忙家事,那时羽童母亲病得很重,正需要一个人帮佣和照料小羽童。如今仇瑷苗的两个儿子都大了,不乐意母亲再帮佣赚钱,可是仇瑷苗说她做惯了,何况羽童嫁后,孟庆余一个人也顾不来一个家。
“生孩子啊?”羽童有点心动。
“你们结婚那么久了,没有生才奇怪。”
“还没满周年,哪里算久了?”
“手脚真慢!我那时候都一年生一个,连生两个儿子。”
“阿姨真厉害。可是时代不同了,我们现在才不想一结婚就生小孩,新婚期限拖得愈长愈好呢!”
“少跟我来时代不同了这些鬼话,男人啊,没有不想要儿子的,我劝你赶快生,这样婚姻基础才稳固。”
“为什么?”
“一个男人只要有良心,就算不顾念发妻,也会顾虑到孩子,想玩花样的时候就会多犹豫一下,乱搞的机会可低多了。”
“乱讲,我看那些外遇的男人,十个里八个有孩子的。”
“那种男人平时一定很少接近小孩,少了血浓于水的感情。”
“阿姨就是能自圆其说。”
“至少有了小孩,可以让你忙一点,不会无聊。”
“这倒是,爸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啊,当医生太太,尤其是名医的太太,的确是非常无聊的,你要跟数不清的病患分享你的丈夫,还不能埋怨。”
“可是我又非常爱他!”羽童也有点无奈。
“那就是你的不幸了。”仇瑷苗一副看穿人生的口吻。
“不幸?”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子,爱得较深的一方通常也是付出最多、牺牲最多的一个。照我意思,你应该嫁一个爱你比你爱他更深的男人,这样比较幸福。”
“希珑很爱我!”羽童不高兴的加重语气。
“我看他更爱他的工作,根本很少花时间在你身上。”
“阿姨最讨厌了,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只晓得说实话。”仇瑷苗无奈的瞄她一眼。
“希珑工作忙我知道,但他还是非常的爱我!”
羽童仿佛要证明这点,在结婚周年纪念日当天,她不作任何暗示,在家里准备了鲜花和大餐,她相信希珑一定会赶回来庆祝的。
可是希珑没有回来,而且她第一次发现她的丈夫也会欺骗她。
她等到八点钟时,菜全凉了,心也冷了一半,但还抱着希望,打了电话去医院,值班的梁郡妮却告诉她:
“卫医师他早就走了啊!和谷……”
“和谁?”
“没有啦!”梁郡妮暗暗叫苦。
“郡妮,拜托你告诉我实话。”
“等他回去你问他好了。”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羽童激动得几乎抑不住欲涌上的泪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竟然跟别人出去,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和谷医师一起走的。”
“男的谷医师还是女的谷医师?”
“这还用问吗?”梁郡妮不愿由自己口中道出实情。
羽童恍然明白了。卫希珑和谷经纶在医院中彼此互不交谈,自然不可能一块外出了。她认识谷经纶,是位专心于医术上的良医,对于医院内部的勾心斗角很不以为然,本身避之唯恐不及,于是有人说他是位“医呆子”!是希珑疑心他有意竞争主任的地位,即使当谷琇晶的面,他也不肯先主动向他打招呼,以谷经纶木讷内向的个性自然也不会去巴结人家,才形成互不说话的心绪。
现在羽童可以确定希珑是和谷琇晶在一起,可是为什么?
羽童为希珑设想了许多晚归的理由,一起出去的还有其他医生;他们一起讨论新的病历;为心脏移植手术开医学会议……
十点过去了,十一点过了,十二点过去了。
她再也想不出理由,痛心的哭了起来。
希珑,你快回来!只要你现在回来,不管你说什么我全都相信。
不要辜负我的爱,求求你不要背叛我,我会受不了!
希珑,快回来,求求你立刻回来。
羽童趴在桌上哭着睡着了。
深夜两点。
卫希珑一身清爽的回到家,打开灯,吓了一跳。
羽童立刻醒来,注意到时钟上指的数字。
“你在干什么?”他一脸不高兴的先发制人。“我告诉过你不要熬夜等我,看你那表情,故意要我内疚似的。”
“你到哪里去了?”羽童尖锐的口气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在医院。”
“真的?”她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你在怀疑我?”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卫希珑愣了愣,这句话今晚谷琇晶也问过他,到底是什么重要节日呢?不过,谷琇晶倒很高兴他不记得,两人在她公寓内度过快乐的时光;反过来,羽童一脸泪痕,一副想吵架的德行,真是难看死了!
羽童怒目以视,神色很吓人,她气希珑居然忘了。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以为你会记得,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你不但缺席,还撒谎骗我!”
卫希珑一语不发,但也不回避地与她对视了好一阵。他嘴边冷笑,心底不免有些慌,了解对方有偌大的威胁力,但他也因此更不愿在她面前伏低妥协。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她的感觉、她的悲愤,已经在她的眼里表露无遗,承载不了更多了。
“拜托你不要无理取闹行不行?”他有的只是困恼和不耐烦,恶声恶气的。“你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在医院为病人急救累得要死,你就只会为一个小纪念日跟我吵闹不休,是病人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娱乐重要?”
“你还敢说谎?你六点多就离开医院了,我问过--”
“什么?你打电话去医院查我的勤?”卫希珑怒极,把一桌好菜全扫落地。“我早警告过你,不许查我的勤,别以为你是主任的女儿就有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