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红颜竟似骷髅头,不值得英雄一瞥?丁笼沙但觉胸口紧扭,好不烦闷。
“不妙!”唐蠡深谋远虑,忙道:“官场中人反覆无常,他一时不曾想起,谁敢保证他不会返转回头再来纠缠?快走为妙。”
惭愧!丁笼沙心头猛震,暗叫一声惭愧。她方才是给猪油蒙了心,陡生糊涂念头,竟尔忘了是谁为她屈居厨役,甘冒大险将她救出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重新改造了她的命运。她居然偷偷遗憾仇炎之单骑追来不是为了她,当真不该。
女人的虚荣心可够教人吃惊的,不是吗?
她带着愧疚的心,暗自许诺从今以后嫁鸡随鸡,终生侍奉丈夫,此情永不渝。唐蠡是个实心人!值得她为他付出青春岁月。
“唐大哥,”她的眼神如春风、如暖两。“笼沙蒙你垂爱,感动在心,今后不再着绫里纱”愿荆钗布裙以待君。”。
这是同甘共苦的心声,唐蠡大感窝心,爱意更增。
“你的一片直心我领受,可是,说什么也舍不得教你受委屈。我府上世居川境成都的,‘唐家堡’,成都又名锦城,意思是丝绸重镇,尤以蜀锦闻名于世,我现在就能想像绚丽多姿的锦缎里于你身,该是飘飘若仙女降临吧!”
“唐大哥……”丁宠沙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情意据满心头。
“好哇!”秦宝宝可捉着了实证,欲笑不笑的瞧着唐蠡。“你到底承认了你是唐十公子,当初又为何不认?”
“怕你坏事。”他悠悠笑道:“去年家里要我和另一名门联姻,我不肯答应,最后和大哥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当时内心气愤不该生在唐门,连婚姻大事都不得自主,不愿自承是唐门中人。而今不碍事了,我已寻得美人归。”
丁笼沙的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科着喉咙说:“原来你出身名门,想必家规严谨,私订终身恐怕不见容于双亲。”
“不,不是你想像中的书香世家。”唐蠡一时解释不清,只能安慰她:“我父母双亡,在祖父身边长大,他老人家十分怜惜我,是个十分开通的老人,不比长兄和三叔固执不通,相信他老人家一定肯成全我们。”
“可是,万一……他们坚持要你联姻又该如何?”
“联姻不过是结合两家力量的一种手段,不一定非我不可,只怪他们看我老实好说话,一心要逼我点头,才闹僵了。其实,十一弟唐情是我唐门第一美男子,由他去联姻,女方必定满意,说不准此刻已拜过堂成亲了。”
她局促不安的心才暂时宁静下来。唐蠡又说了好些话安慰她。
秦宝宝以哑然失笑的神色看着唐蠡。自己不中意的亲事强推销给堂弟,这也叫老实?算啦,又不与他相干。
“快走了吧!”宝宝突然感觉不安。唐蠡这种货色都有女人抢着要,何况胜他十倍的“金童阎罗”卫紫衣?怕不左一个女妖精右一个女妖精,正纠缠不休呢!
“快走!快走!”他赶鸭子似的催着两人。
唐蠡不动,望着西方。“只怕想走也走不成了。”
霍然一声哈哈大笑响起:“施主好耳力。”人随声至,只见好一个胖大、宛如怒目金刚的和尚,一脸风尘之色,显然赶了一段长远的路途。他身后罗列了一排僧俗弟子,瞧架式是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唐蠡神色不动,恭敬的一抱双拳。“大师如何尊称?”
“贫僧悟明。”
他心头大震,忙问:“可是少林高僧悟明大师?”
“一个老和尚,当不起高僧两字。”这无疑是承认了。
他这时就更吃惊了。悟明乃方丈悟心的师弟,在少林寺的地位尊崇,等闲不出山门一步!今朝为了何事……或为了何人而千里迢迢赶来江南?这样转念,突然意会,把一双疑疑惑惑的目光投向秦宝宝。
宝宝正自不忿,若非悟明坐镇,他老早拔脚溜走,心想:“这些小鱼小虾奈何不了我,居然请动悟明大师下山,这也算本事?”
悟明突然暴睁双目,喝道:“大胆孽障,还不过来!”声若狮吼,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疼。宝宝唬的一跳,通寺上下,就属悟明最难通融讲情,看来是劫数难逃了,只好磨磨蹭跃的以蜗牛步伐往前移动。
“大师手下留情”
只听得一声长啸,一条紫色身影如飞鸿翩至,那身形是又疾又快又潇洒,来不及教人瞧清楚他模样,一双猿臂已将秦宝宝揽在怀中。
道是谁?
正是“金童合罗”卫紫衣。
第五章
“大……大哥!”
秦宝宝惊奇的、激动的连喊人都结结巴巴,他的眼睛瞪得有龙眼那么大,里面有不信,有怀疑,有惊喜,有感动,还有一种令人心碎的雾蒙蒙的水气。
“我一定在作梦!对,对,这一定是梦。”他盯着那张俊逸的脸庞,呼吸急促,咬了咬嘴唇,很快地又遭:“这个梦可真实在,活生生的,温暖而有力的双臂护卫着我的感受是那么熟悉,难道这不是梦吗?不可能吧,我又没做多少功德,怎地运气突然转好?”
卫紫衣望着怀中的小家伙,他是那么错愕、意外,把一切都归予一场美梦,这迷糊得可爱的小家伙……他由心底升起一股失笑的感觉,而同时地,揉和了欣喜、激赏、爱怜、疼借、笑叹等种种滋味。这个宝宝,就是有能耐教人不想“她”也难,不爱“她”更是难上加难。
他的大手温暖而稳定的将宝宝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上,听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证明这是真实的而非虚幻。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他可以想见宝宝这次真是阴沟里翻了船,霉运连连,对于他的出现才会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宝宝惊悸的蠕动了一下身子,抱紧卫紫衣不放,又悄悄抬起脸来,很快闪了卫紫农一眼,那带泪的眸子里莹莹闪着欣悦的光芒,不知何时,眼泪已滑下他的面颊,突然,哇的一声,他大哭起来。
“大哥……你来了……哇……你终于来了……”卫紫农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剜割了一下,疼到骨子里去。其他的人听他哭得那样伤心,亦是侧恻然,尤其悟明大师是看着他长大的,从他还是个小婴儿时就对他疼爱在心,只是寺规严谨,不方便与他太过亲近,加上天生一副怒目金刚面孔,教人畏惧三分,宝宝对他也是敬而远之,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悟明大师面恶心慈,原本就没打算将宝宝就地正法,只是,家有家规,非逮着他回去不可!而今,卫紫衣现身了,瞧这情势,他绝不肯将宝宝交由他处置。这问题可难了,却还难不了一代高僧。
宝宝还在哭,只是声音小了。卫紫衣抚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慰:“没事了,宝宝,没事了,大哥在这儿!不要再哭了,宝贝,大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过,你别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乱了!”
他抽噎道:“宝宝好想……大哥哦……可是……回不去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亲自来了。”给他这样楚楚堪怜,真情坦率的一哭一闹,卫紫衣的心情亦是酸楚、激荡的,泪光不自觉的在他眼里闪亮。“宝宝啊宝宝,你害我操心得够了,幸而上苍庇佑,你总算平安的让我找到了。”
“你一直在找我吗?”
“整整一个月又十天。”他说着,发出满足的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