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棒头懂了,马上磕头如捣蒜。“魁首饶命!求你不要杀我。”他激
动得语无伦次。“我绝不敢冒犯宝┅┅宝姑娘,我┅┅我也是女扮男装┅
┅”
“什么?”这可是奇中奇了。
“我是一名孤女,十二岁便开始在街上流浪,为了方便找活计,也怕
有人心怀不轨,所以便把自己扮成男的,四处找工作打零工,时常有一顿
没一顿,不得已才乞讨,直到遇见命中的救星。魁首,我可以对天发誓,
若有一字半语虚假,愿遭五雷轰顶!”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她赶紧举衣
袖擦拭。“打死我也不会作出伤害宝姑娘的事情,她那么天真无邪,完全
没意识到自己是女儿身,我又怎敢去点破呢?”
她没注意到,当她抽抽噎噎之时,已不由自主流露出女儿态。
书房内一片沉寂,一会儿,卫紫衣放声大笑起来。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子午岭’上这许多老江湖全教你骗过去,
实在好笑。小棒头,你简直扮得太像了。”
小棒头知道危机已除,嘴角微露羞涩笑意。“刚开始是很不习惯,随
时提高警觉,怕被人看穿,后来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便当自己是男的,很
少去想回复女儿身的事。”
“你起来吧!”卫紫衣的脸色已完全恢复乎时温和的模样。
“是。”小棒头温顺的站起来,即使卫紫衣对她和言悦色,她一样敬畏若神明,不敢得意忘形,更何况,
卫紫衣根本很少理她,只当她是宝宝的影子。
“你回去准备一下,限你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改换女装,不得再易装骗人。”
“是,那宝姑娘┅┅”
“她仍旧是宝少爷。记住,留心你的舌头,不许多嘴。”
“知道了。”
卫紫衣挥手命她退下,独自留在书房里沉思。
他不急,也不忍吓着宝宝,此事唯有一步一步慢慢来。幸亏小棒头亦
是女娃,女扮男装多年,一旦改换性别,必然使宝宝震惊,但愿时日一久
,能在日常生活的潜移默化下,让宝宝发觉到自己的异常。
让人头疼的秦宝宝,永远都是这样精采绝伦,教人为她劳心又劳力。
叹口气,卫紫衣只有安慰自己“能者多劳”了。
第四章
秦宝宝感觉近日诸事不顺。
小棒头本来是男仆,突然变成了俏丫头,古怪,古怪!少林俗家弟子,也是京城第一镖局“龙门镖局”的总镖头龙云天,奉少林掌门命来请宝宝回去,好烦,好烦!大哥最近猛在他面前夸赞祝香瑶的好处,希望宝宝多多亲近她,讨厌,讨厌!
“我不要回少林寺念经啦!”宝宝直截了当地回绝龙云天,就不信龙云天敢出手捉他回去交差。“除非大和尚叔叔亲口对我说不回去不行,否则谁也别想要我回山。”
龙云天暗自叫苦,早晓得这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原来,悟心大师发现宝宝不告而别,担忧之馀,马上传令少林寺所有艺满下山的俗家弟子寻访秦宝宝行踪,那些俗家弟子十之八九在少林寺都曾着了宝宝“暗算”,数月寻访发现他被卫紫衣收留,却不敢前来“捉人”,再畏于“金龙社”的势力,只得通知掌门方丈处置。悟心大师先前已接受武当邀请帖,不得不去为武当掌门祝寿,分身不开,便传令龙云天前来拜访卫紫衣,劝说宝宝回寺。
“掌门师伯这不是令我难做吗?”龙云天心头苦水一滩:“宝宝这顽性岂是‘劝说’得回?既不能打,又不能骂,更不许动手捉拿他归寺,光用一张嘴说,说得动那才叫见鬼了!瞧瞧他在这儿比生活在寺中快活畅意,卫紫衣爱他如珍如宝,人人将他当成明珠捧着,他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来就不乖的宝宝,如今更是有恃无恐了。唉,掌门师伯分明令我难做嘛,不下‘严令’下‘慈令’,小鬼岂肯乖乖就范。”
宝宝紧挨着卫紫衣而坐,心想他怎能回去呢?祝香瑶不暗中偷笑才怪!少了他这号跟屁虫,祝姑娘会活得更美丽、更有把握,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因宝宝尚未回复女儿身,故行文仍用“他”,而不用“她”以示区别。)
这孩子天性有个怪癖,秦英在世时,他一心一意最爱他爹,其他的人排后面;秦英去世,悟心方丈是出家人,那种慈悲的爱难以令他满足,下山和卫紫衣有缘千里来相会,直觉投了缘,对了心,便一股脑儿地喜爱卫紫衣,其他的人只有排后面,只当卫紫衣是最亲近的人,做卫紫衣的弟弟和做秦英的儿子一样令他满足。
他的古怪心理,卫紫衣最了解,他不自觉是女儿身,卫紫衣也不勉强,只爱他纯真无邪的笑容,及爱他恶作剧时的古灵精怪;卫紫衣深知,这世上再难寻觅像宝宝这样少见可爱的人儿来了。
“龙总镖头,”卫紫衣当然舍不得宝宝,不过悟心大师没亲自来讨人着实令他松了一口气。“宝宝虽在少林寺长大,却没在少林习武拜师父,不算是少林弟子。你瞧他这性子,也不像敲木鱼念经的料,何苦强迫他回少林。在下与宝宝结拜时并不知他是少林方丈的子 ,如今更不能因他身分有异而改变我的初衷,在我的羽翼之下,除非宝宝自愿要走,否则谁也不能强行将他带走。”
龙云天被誉之“京城第一总镖头”,自是胆识过人、武功一流,不容易给人唬住,却也知道卫紫衣说的不是假话。
“大当家是坚持不放人了?”
“不错,‘金龙社’上下全都舍不得宝宝。”
“在下只有把这话带回去,由方丈作主。告辞!”龙云天只求有个交代,并不留恋。论年纪,他够资格做宝宝父亲,论辈分,却与宝宝平辈,以权威压不倒他。
宝宝欢送他下山,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大哥出言留他。
一转眼,又瞧见千娇百媚的祝香瑶带着俏丫鬟椿雨缓步而来,这回不知又带什么好吃的,或小玩意儿要巴结他。其实,宝宝也不是不知好歹,故意找祝香瑶的碴儿,如果祝香瑶私底下来寻他,做他爱吃的江南佳肴满足他的胃,那么他愿意相信她出于一片真诚想与他交好,就不会闹别扭了;可是,祝香瑶只有卫紫衣也在场时才对他热络,名为送吃食给宝宝,实则以此为藉口好亲近卫紫衣,讨卫紫衣欢心。
宝宝天生敏感,自然不爱与心怀鬼胎的人亲近,更何况她意图明显。
“看来宝宝口 不浅,又有美女来进供。”卫紫衣倒有心情取笑他,只当祝香瑶在暗恋宝宝。他不是不解风情的傻瓜,但为了宝宝,他只有装傻。
“我快被她烦死了!”宝宝一溜烟跑到楼上的游戏间,是卫紫衣为他设置的,可以任由他撒野的地方。他一屁股坐在锦垫上,继续昨日没完成的竹枪。
卫紫衣身为主人却不能一走了之,客客气气地接待祝香瑶。祝香瑶总有话题拖住卫紫衣说话,最常聊的不外乎她兄长的下落及安危,低诉她心头的烦忧,不时说着说着,目眶便红了起来,泫然欲泣,宛似梨花带雨,艳色逼人。
“昨夜我做了一场噩梦,梦见家兄┅┅惨遭张道洁的凌虐┅┅身首异处┅┅那形状好可怕,太可怕了!”她的面颊苍白,眼睛里闪着泪光,显然一梦醒来已哭了好一会儿,两眼浮肿,六神失主。“如果家兄真有不测,我┅┅我也不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