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玩啦!还是当男孩方便。”
他马上又换回男装,束起头发,真是有说不出的轻松。
这一番假凤虚凰玩下来,已是夜阑人静,最是游子思亲时候。
宝宝这些天赶路不停,身心疲惫,照理说应该沾枕即眠,甜梦至曙天,可是,他却非常想念卫紫衣和悟心大师,连带的想到明智、明理、明月等少林僧众,以及“金龙社”内豪迈爽直的群雄,少了他的调皮恶作剧,应该能够更安心睡觉吧!
嘟,嘟,当!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经三更天了。
宝宝好不容易想睡了,此时,突然间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捉贼捉强盗捉贼捉强盗”
夜深人静,蚊子嗡嗡叫都能听见,如此发自肺腑的喊叫声更能激得人从床上跳起来。宝宝睡不成了,干脆起身收拾停当,打开窗户,隐约可见墙外火光晃动,人声汹涌,显然遭窃的是大户人家,众家丁奉命追逐,有一名总管众家丁的男子声音在发号施令。
有热闹可看,宝宝也不在意被吵醒,心里却嗤之以鼻:
“贼子既能从容出庄,本领定然不差,此种搜查法,除非他身受重伤,沿路滴下血迹,否则半点用处也没有;话说回来,那位贼子也好生差劲,到民家偷东西也被发觉,不是不成器的庸才,就是学艺未满就出来乱搞的半吊子之流,这种货色如何夜入皇城如进无人之境,比起方自如,当真差劲之极,只配称为毛贼。”
那位总管听了众人回报,低头沉思,显然搜查的结果不出宝宝所料,贼人不是他们所能应付之辈。
突闻总管大声说:“贼子可能藏匿民宅或客栈,陈兴、李四,你们分别各领四人查询民房,其他的人和我进客栈查问。”
十馀人毫不犹豫的朗声答应。
宝宝听在耳里,不禁摇摇头。“这些大户家仆平日作威作福,连夜晚也要骚扰百姓,他们的主人想必与地方官交好,才敢明目张胆的搜查民房。”
眼珠子一转,宝宝脸蕴顽皮笑意,关好窗子,上床等待。
砰砰碰碰声不绝,唉哟唉哟声不断,住店的客人怕事的缩在墙角发抖,脾气火爆的与之冲突,打不过,只有大骂消气;偶尔碰上一两名江湖人,不容人搜查行李,对打数招,中看不中用的家仆只有哀叫连天,赶紧跳过不查。
脸色十分难看的店掌柜敢怒而不敢言,愁眉苦脸的一路领来,到了秦宝宝所住的上房,敲门半天,不见回应。
“妈的,给我撞门!”总管不耐烦道。
“申爷,”掌柜忙阻止:“小孩子贪睡,待我再叫几声。”
“小孩?”申总管迟疑道:“多大年纪?身材高大或矮小?”
掌柜这时才露出笑容。“才十岁出头能有多大,还不是小不丁点。申爷的意思┅┅”
申总管一挥手。“是个小孩就不用查了,走,到下一处。”
众人走没两步,门咿呀开了,听得一稚嫩童音叱喝道:
“大胆狗才,统统给少爷站住!”
宝宝装睡,想等他们来闹,也好名正言顺玩个痛快,不想因掌柜一席话,申总管过门而不入,宝宝只有率先挑衅。
申总管怔了一下,对于有人敢向他叫嚣,他是好奇多于惊怒,转身正视这派头十足的小孩,一望即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敢得罪在先,十分有礼的道:“小公子,是你叫我吗?”
这些日子来,宝宝已习惯陌生人见了他就发呆,学会了视而不见,闻言气咻咻道:“你们是仗了什么人的狗势,半夜扰人清静,少爷正与周小姐谈诗吟月,你们鸡鸭猫子鬼吼鬼叫,把她吓跑了,如何赔偿我?”
申总管忙道:“周小姐是谁?何时到你房里?背影高壮或纤瘦?”
宝宝噗哧笑了起来。“周小姐乃周公之千金也,家学渊源,只有梦中才能相见,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此佳人,身段自是曼妙。”
申总管怫然不悦道:“小公子原来在调侃申某。”
宝宝又火了,气唬唬道:“少爷怨气未出,你反倒恶人先告状,威风出个十足十,少爷很想知道,你们是从哪个狗洞爬出来的恶犬,欺善怕恶!”
申总管修养再好,也不能在属下面前装足孬种,叱道:“我姊夫可是太原第一首富,乳臭小儿休逞口舌之利!”
啧啧有声,宝宝摇头道:“狗仗人势的面目全露出来了,敢问申爷,贵府出了什么大事,非这般劳师动众不可。”
申总管觉得这小孩真难应付,说话可以气死人,偏又问得客气,没耐烦道:“被贼人盗走了一只玉龙杯。”
“玉龙杯?”宝宝大出意料之外。“玉杯上精雕蟠龙之形,大内名匠所造的玉龙杯?”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宝物,怪不得非追回不可。
“不错,你小孩儿见识倒广。”申总管的说话声里充满了骄傲。“天下共有八只玉龙杯,只只色泽迥异,红、黑、黄、绿、蓝、靛、紫及一只透明无色,我姊夫已得红、绿、蓝、紫四只,被盗走的是我姊夫最心爱的紫玉龙杯。”
爱屋及乌,一听到是“紫”玉龙杯,宝宝亦为之心动。
“有啥稀奇?”他存心惹事,刁顽道:“不过是暴发户的自我满足罢了。”
申总管怒极反笑:“你这小孩说话真能气死人,我没工夫和你一般见识。”
宝宝不屑道:“连小孩都斗不过,不怕属下不服你?”
申总管嘿嘿冷笑:“你似乎存心生事?”
“是也!”宝宝十分干脆的承认。“你们将少爷吵醒,而少爷素来睁眼就想惹事,拿你们开刀,普天同庆!”
“你会武?”他不屑之极的大笑:“小孩,你是谁家被宠坏的少爷,居然偷跑出来?”
“少爷的事你没资格管,不会武功照样能教训你们。”宝宝大模大样的追问:“我问你,你家主人既然有四只玉龙杯,为何只被贼人偷走一只?”
堂堂豪门总管被一个小孩呼来喝去的,面子实在挂不住,怒道:“申爷爷没必要告诉你,小子有本事就使出来,否则滚一边去!”
宝宝表情古怪,似乎在怪对方很不可理喻。
“哼!你前恭后倨,死要面子,风度欠佳,前后应对态度差太多,标准的奴才嘴脸,‘见风转舵学’研究至深,佩服,佩服!其实,说穿了不值一笑。你家主人猜疑心重,又是个守财奴,怕有天盗贼光顾,损失惨重,所以将四只玉龙杯分开秘藏,对不对?那小贼也太笨了,居然只偷到一只玉龙杯就被人发现贼影子。”
他一会儿故作恭敬捉弄人,一会儿又学大人口吻教训起来,最后对那小贼又是叹息又是瞧不起,一时倒使申总管无理会处。
眼见人家被他的“高见”感动得发呆,又促狭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家主人平日待你们想必苛薄,你们心中常有不满,只是看在能向老百姓发威做老大的份上,所以忍了!而且‘大树底下好遮荫’,只要讨得主人欢心,一朝便把权来使,可以到处吃白食,捞油水,主人老大我老二,很威风嘛!”
申总管等人的面色渐渐难看,已达爆发边缘。
宝宝心中暗笑,仍旧火上添油:“当然啦,在主人跟前一脸的忠贞、谄媚,主人唾口浓痰,赶紧用手捧着,半天不敢拭去。一出了大宅,嘿嘿,‘鼻孔朝天学’、‘无耻近乎勇学’就运用自如,八面威风,真像一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