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将里头的资料取出,聚精会神地开始翻阅,神情因为资料上所记载的事情而渐趋阴骛黯沉,镜片下的黑白射出二道犀利冷冽的目光。
他轻蔑地嗤哼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褚静萱到香港去的原因并不单纯,而褚万年夫妇俩为了怕激怒他,竟然使出了这种李代桃僵的烂把戏,分明是存心欺骗他、耍弄他!
至于那个褚静彤,照资料上看来,她确实是褚万年的私生女,但她是否全然无辜尚待确定,因为她既然身为褚万年的贴身秘书,难保她没有参与这桩蓄意的欺瞒诡计。
他刚看完资料,桌上的电话突地响了起来。
杜庭渊拿起话筒,“喂,哪位?”
“资料拿到了吧?”电话那端传来宋天磊的声音。
“嗯,拿到了,也已经看完了。”他悠淡地回答,将情绪隐藏得很好。
“你还好吧?”宋天磊毕竟是他的至交好友,多少听得出他平淡语气下的波涛汹涌。
杜庭渊沉默不语。
“唉,没想到你寻找了多年的褚静萱,竟一个私生活多采多姿、感情债和男人多不可数的花蝴蝶。”宋天磊有畅而发地迳自说道:“说正格的,我真的无法将资料里那个骄纵。任性又自私的花花女子和你说的那个小女孩联想在一起!”
话说至此,他夸张地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反倒是身为私生女的褚静彤,娇柔可人、善良又纯真,这么多年来,背着这样的出身,像一抹影子似的屈身在暗处,还无怨天尤地帮她懦弱的老爸做事,真是难得啊!”
“你说够了吗?”杜庭渊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宋天磊在电话那头扮个鬼脸,随即正经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坚持要娶褚静萱为妻吗?”说实在的,他真为他感到不值,一个世间难求的痴情郎,等到的竟是这样教人心碎又失望的结果。
杜庭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人之间又是一片沉默。
宋天磊可没因为这样就作罢,他担忧地劝道:“你可别太死心眼了,我知道你已经计划好今年成家,但这种事情岂能如你所愿、分毫不差地实现,计划是可以改变的。”
顿了一顿,他又苦口婆心地道:“褚静萱和人同居的事是假不了的,你该死心了,天底下的好女孩多的是,凭你一表人才的,条件又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老婆吗?”
“依我看哪——”
想再给他一些建言时,杜庭渊不客气地打断他。“谢谢你的一番好意,我自己心里有数!”语毕,他没给宋天磊回话的机会,喀喳一声,毅然地挂断电话,留下电话那头宋天磊不满的哇哇乱叫……
放下话简后,杜庭渊又将全部资料看了一遍,要地,她心里头已有了决定。他抽出褚静彤的个人放大照片,盯着她活灵秀丽的脸庞,手指划过照片上她微微勾起、带着腼腆笑意的粉唇,就让她取代褚静萱的位置吧!他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更何况,褚静彤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妻子的条件!
愈是单纯的人,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也愈专一;他有把握,经过他的调教之后,她必定能够毫无保留地爱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一连好几天,褚静彤总是心神不宁的,害怕杜庭渊会有什么举动。
他曾说他会再跟她联络,可她白天都待在公司里,他要如何跟她联络?他根本不晓得她是父亲的专属秘书。
那天晚上的事,她压根儿不敢让父亲和大妈知道,面对他们好奇的询问,她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虚应了事。但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担心杜庭渊会采取什么行动,是否会一气之下,撤回对佳味美的资金援助?
正凝思问,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紧张地抓起话筒,屏着气问道:“这是褚董办公室,请问哪里找?”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传来一个熟悉的低醇嗓音。“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该唤你褚秘书,还是褚小姐?”
“啊?!”褚静彤惊愕地瞪大眼,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害她坐立难安、心神不宁的杜庭渊!他话里的意思已明白地告诉她,他对她做过一番详尽的调查。
“你……你是否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她鼓起勇气问他,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害怕死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接着才道:“我的车子停在贵公司一楼大门口前,你若真想知道答案的话,五分钟之内马上出来。”
语毕,他立即收线,教褚静彤根本来不及反应。
放下电话,褚静彤呆楞了半晌,然后才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在父亲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说明去处后,随即抓起皮包,走出办公室。
一走出公司大楼门口,她便瞥见杜庭渊的黑色宾土车,当她走近车子时,杜庭渊的司机立即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褚静彤一坐进车子里,便对上杜庭渊深藏不露的斯文俊脸,镜片后阅着诡异幽芒的双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呃…”在他的注视下,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她试着开口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吗?”
杜庭渊不语,只是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从头到脚仔细无遗地审视着她。
今天的她穿着一套朴素的蓝灰色套装,样式保守、颜色出极,却仍掩不住她细腻莹白的肌肤;而那一头漂亮的长发,此刻正盘在她的脑后,像个古板的老处女似的。
更教他不敢领教的是她脸上那副样式笨拙又厚重的黑框大眼镜,将她美丽的眼眸全给遮蔽住。他不憧她为何要如此装扮自己,仿佛想将原本的自己隐藏起来;现在的她和那天与他共进晚餐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几乎教人认不出来。
焕然间,毫无预警地,他一把抓下她脸上的眼镜;不知怎地,他非常不再欢它这覆住她那双清道澄澈、却又温柔似水的美眸。
褚静彤惊呼一声,她没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你……你把眼镜还给我!”
杜庭渊邪优一笑,好整以暇地端看着她毫无遮掩的细致脸蛋,然后挑起眉,不以为然地道:“你根本就没近视,为什么要刻意将自己完全包覆起来,丑化自己?”
“嘎?”诸静彤先是一脸惊愕地瞅着他,随即脸红地敛下眼睑;没想到他竟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她咬着唇,不知该不该将她的原因说出,她头一次升起想对人倾诉的念头,但他之于她毕竟仍是个陌生人。
仿佛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他牢牢地望着她,低沉而坚决地道:“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毕竟待会儿我们要谈的事情必须双方都得坦诚以对,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吧!”
褚静彤蓦地抬起头,轻蹙黛眉凝视着他,他这分明是在威胁她嘛!可恼的是,她却没有说‘不’的勇气。
“我……我是父亲的私生女,所以也跟着姓褚,加上我和姐姐又长得极为相似,大妈……大妈她不希望引起公司里职员们的蜚短流长,所以,……”说到这里,她咬咬唇,不知该怎么再说下去。
杜庭渊理解地点点头;根据资料上显示,褚万年的妻子叶菊兰,也是出身豪门自尊心极重又爱面子,始终不愿意承认丈夫外遇的事实,更不愿让这件丑闻教外界的人知道。因此,褚静彤的存在被严谨的保密着,以至于从小到大,她从不曾被公开承认是褚万年的女儿,更不曾在公开场合上唤褚万年为父亲。